• 2022.09.28

澎湖縣政府文化局長 洪棟霖

乃銘會客室 NAI-MING’S SALON

從文資與地理特色
澎湖正在研擬一座含蘊歷史與能眺望未來的澎美館

鄭乃銘 / 澎湖專訪 人物圖片提供 / 洪棟霖

這是《乃銘會客室》欄目設置以來,首度嘗試以一種快閃的訪談概念來進行。在極端壓縮的時間壓力底下,澎湖縣政府文化局長洪棟霖對澎湖歷史如數家珍、對文化建設的熱情、對人的溫暖親切;令人印象深刻。還有…硬是扣留我15分鐘,才願意讓我疾奔馬公機場!也讓我當場傻眼!原因只是「我們聊得還不過癮,興頭正好;你不准離開」!此話,令人笑噴。但也因為是在有限時間底下,洪棟霖局長更聚焦在於澎湖縣計劃在10年創設澎湖縣美術館…等等文化議題上。

日治時期憲兵的馬房,現在華麗轉身成為洪根深美術館。 攝影 / 鄭乃銘

洪棟霖局長開宗明義就點出極關鍵的重點。他說「賴峰偉縣長在就任的起初,就提到立縣的根本是在文化,而在2020年的時候,縣長更提出文化旅遊年的口號;也就是文旅年」。「澎湖是個文化面向相當廣的地方,廣義的來解釋;也就是澎湖面對文化的這內涵當中,並不單單只有一個面向;而是具備多元特質,時間本身的縱深更是格外深邃,它有生活文化、宮廟文化、人文史記,更有藝術文化」。「我快速重點式回溯一下澎湖的過去,澎湖早在元代就設巡檢司、經歷過盜寇據亂時期、荷蘭人也曾入據澎湖、明朝鄭成功守備澎湖、接著是清朝治理、日治時期,甚至二戰後始設澎湖縣,這幾個節點式的歷程,都帶給澎湖也留給澎湖文化、環境上的建設。但如果要從文化建設的基點來看,有些歷史曾經造就下的紀錄也好、建設也好,都可以成為澎湖在面對文化議題這個層面有相當大的發揮空間,甚至也是澎湖發展文化很好的亮點。比如說,澎湖早在1604年就已經與國際接軌。那是明萬曆32年,荷蘭人韋麻郎率三艘大船進入澎湖,半商半軍;在娘媽宮(今馬公)開洋貨攤。也是在這一年,明朝廷派浯嶼都司沈有容諭退韋麻郎,當時清清楚楚有石碑記錄,這塊石碑現存放在天后宮,你昨天去天后宮時應該有看到吧?1622年荷蘭人再來,在馬公風櫃尾建荷蘭城堡,此舉同樣也遭明廷反對,怎可能允許外人將城堡建到自家領地上呢?也就因為在澎湖碰釘子,1924年荷蘭人則改到台南安平籌建熱遮蘭城」。 「明清文資遺跡在澎湖有相當數量,因此說澎湖是文化資產密度最高的縣。我想,這應該一點也不為過。澎湖基礎上具有港口機能,同時在海防功能也相當重要,因此也擁有軍港的特質,因此澎湖的軍醫院、氣象站…都是從發展初設階段就受到相當高的評價。我還想跟你提兩個關鍵性節點,也就是澎湖在歷史地位上具有要塞地理特質,國際商業交流的頻繁,讓澎湖成為國際海上貿易的一個中繼站。但也因為海上事故多,澎湖的水下文資相對就格外豐富。另外,國民政府從大陸撤離來到台灣,澎湖也成為首一的落腳處,因此澎湖在眷村文化的發展也有相當歷史背景,這點;你想必比較陌生吧」?洪棟霖局長說。「這些過去的歷史,很自然就會留下相當數量的遺跡,賴峰偉縣長很早就啟動閒置資產修復計劃,比如說;日治官舍改為開拓館、招待所則化身為歷史文物館。一個城市的偉大並不是來自於建設,而是來自於文化。特別是全球化的現今,我們很容易發現各地的當代建築具有類似的語彙,光從建築物設計我們越來越難知道這是哪座城市,它能出現在澎湖、也可能出現在臺北或高雄。而唯有文化,才能讓建築物本身具有意義,誠如你所提的塔洞影院博物館。也許它的前身是電影院、此刻是當代美術館,爾後還會有別的用途」。「我認為的文化建設有兩個面向,一種是實體的、另一種是知識的。我對於前者的看法,還是以既有建築的活化運用為主要方向,猶如洪根深美術館。我們不以超脫台灣或者哪一個城市為目標,而是在既有的資源上去發現、發揮及發展文化建設」。

汪柏成 間 澎湖居民書籍徵集 裝置 書法 2022 攝影 / 王焜生

洪棟霖局長接著又說,「因為你的工作著重在視覺藝術方面,這個之前你有問過,這次【誤/悟解水墨】贏得相當大的口碑,從藝術家人文角度來看,澎湖在製造行銷的關鍵點上,可以聚焦在水墨?抑或者是提供駐村藝術家來強化藝術的國際性、無邊界效應呢?甚或是其他的…」?「由於澎湖縣現有兩座美術館,一座是1990年開館的二呆藝館、另一座是2020年開館的洪根深美術館,【誤/悟解水墨】即是在洪根深美術館特展室展出。這兩座館舍是以藝術家為名,同時也以水墨為主要創作的媒材,若以聚焦水墨來製造藝術行銷,澎湖縣確實有養分能提供,使得有別於其他縣市關於藝術媒材的辨別度,猶如陶藝之於鶯歌(陶瓷博物館)、版畫之於國立臺灣美術館,最近更有書法藝術之於桃園(橫山書法藝術館)。不過當一座城市的藝術與媒材連結,尤其是以縣市層級的公部門,更需要權衡其他藝術類別的發展,這是一個兩難問題,也是澎湖未來定調美術館的任務」。「另外,你提到駐村藝術家問題,駐村藝術家作為一個藝術全球化的話題,目的透過他者的藝術家之眼去反思習以為常的在地文化。澎湖本身具有良好的藝術教育及創作環境,但囿於藝術需求現場有限,因此許多優秀的藝術家及教育家都朝向台灣及國際發展,相較於駐村藝術家對澎湖文化的再體認,我們需要離鄉的藝術家將其在台灣甚至是國際的眼界帶回來澎湖」。「離島在人文史的發展結構上,都會面臨到所謂人才旅外的現象,這幾乎已成為島嶼的常態化。澎湖在2005年就完成澎湖縣府的府史整理編列,在面對整體的文化建設內容方向上,我們陸續都完成文資保護工作、史記傳承的整理,甚至賴峰偉縣長對於音樂人才的培育,這個環節已經在學校開花結果,且成為澎湖在文化人才培育上一大特色。我們也計劃著手整理所謂澎湖旅外人才資源庫,這個環節會更鎖定在人文方面。以美術來說,日治時期的澎湖美術家到現階段澎湖在地美術家,還有是旅外的澎湖美術家,我們期望在文化人才資料庫能各具分類系統化,這套系統的完成不僅能成為澎湖的人文一大特色,同時也能豐富未來澎湖整體文化建設在人才結合上的具體參考指標」。

蕭長正 山谷 木 65x120x42 cm 1994

羅盈嘉 無盡 水墨紙本 180x686 cm 2018 攝影 / 王焜生

由於,賴峰偉縣長說,10年內完成澎湖美術館的開館。這使得澎湖美術館的未來性格定調與特色受到相當大注意。

儘管時間有點緊張,但洪棟霖局長相當體貼說「我知道你相當關心縣府對澎湖美術館的創設,也問到縣府文化局又將打造一個怎樣的美術館在澎湖」?「如果美術館及博物館可界定為一座城市發展的等高線,那麼,在2010年開幕的澎湖生活博物館(以下簡稱澎博館)已經為澎湖的文化畫出一個基準,預計在10年後成的澎湖美術館(以下簡稱澎美館),將相隔30年」。「博物館是需要收藏、維護、展示、教育、研究及娛樂等功能,而美術館除了蒐藏對象不同,其餘的運作模式皆是與博物館的功能發展如出一轍。因此澎博館的經營模式提供澎美館未來營運的借鏡,究竟以文化局底下的科室去營運澎博館,在員額及經費的限制所影響的專業發展,確實也難完成我們對「博物館」應有功能的期許。倘若澎美館也是在既有的科室基礎上進行營運,除了規模及功能勢必調整,我們也需自我對話:究竟是需要是建造對話性的美術博物館?還是規模性的美術展覽館」?「以公部門角度而言,這將影響營運模式採取自營、行政法人、基金會或者是委託經營的結果,而行政法人及委託經營,在整體環境欠缺驅力的情況下,可能仰賴於澎湖以外的專業人士或團隊;如此一來,人力的流動性可能會升高,進而影響經營運作。而自營及基金會之經營模式,長期的行政掌控度高,是澎美館比較保守性的可能經營方式,但受限於經費及員額,很容易流於行政遲滯,都是一大挑戰」。 「2021年我們透過逢甲大學亞太博物館與文化研究中心進行『澎湖縣美術館設置先期規畫專業及技術服務案』,執行團隊提出了『海的美術館』,希冀以澎湖藝術創作為基礎,研究展示與澎湖、海洋文化藝術有關之藝術類型及主題的中型地方美術館」。

許雨仁 沒形系列之14 壓克力、碳、墨、膠、塑膠布
109.5x105 cm 2021

許喬彥 風會說話 硓𥑮石、繩、銀合歡、墨、棉紙
現地創作 2022 攝影 / 王焜生

「我們也一直思考美術館設立後的目標客群的比重,是要針對本縣人還是遊客,因為這會影響到館舍的立館宗旨、服務方式、典藏方針,乃至基地選址」。

「尤其是以『觀光』聞名的澎湖,美術館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更需要透過這幾年的梳理,才能找到它的定位」。

「我們是否能建立出一座美術館,讓觀眾是為了美術館而來到澎湖,而澎湖的美景只是旅遊的其中配角;又或者,澎美館是居民藝術孵育及認識自我的平台,而它的重點將著重於終生學習的功能,而非觀光導向。這是未來在定位澎美館時,我們需要研究的課題」。

「同時,我們也要嘗試非固定性建築的美術館的可能性,也就是只要有『展覽』、那裏就是澎美館,這點需要以營造澎美館的形象,打造出品牌為導向。這種沒有固定場域的實驗美術館,猶如劇團的概念,需要針對場地之規模調配出適合的戲碼,這樣子的實驗性美術館挑戰性極高,但可能比較符合澎湖眾多島嶼的屬性」。

洪棟霖最後說「我覺得,你剛剛建議從地理環境來作為文化建設的輻射,這點相當中肯也很實際。比如說,既然澎湖過去因為海難發生許多沉船事件,進而促成後來海底考古風氣大盛,那麼如果能創設『水上考古博物館』;就等於是擅用/發揮澎湖最被著稱的海底考古研究風氣,也會成為只有澎湖才能擁有的獨特博物館」。「至於,你提醒我澎湖美術館除了要照應本地藝術家之外,也可將澎湖過去所具備國際接軌納入精神核心,藉已被人稱道的旅遊這座橋樑,坐實旅遊/駐村/現地創作/地景藝術…等多邊經濟效益,吸引國際當代藝術家來到澎湖,也能留下作品在澎湖,這等於是讓未來的澎美館能具備豐富多角度的生命。而你還特別提示我,現在已經有的小型美術館或博物館都應該持續深化;甚或開發其他特色館所,讓澎湖能夠成為『擁有最多美術館/博物館群的離島』美名,這些意見對於我們正研議中的澎美館輪廓與性格都會相當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