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建銘
城市拓樸之心象風景 (節錄)
文 / 邱建銘
邱建銘,1980年出生於臺灣台中市。2002年畢業於東海大學美術系,2009年任教於東海大學美術系,2020年任教於山東理工大學,2008年碩士研究生畢業於臺北藝術大學造型研究所,2018年博士研究生畢業於東海大學創意設計與藝術學院設計博士,2019年博士後研究於臺灣師範大學西畫創作理論研究所。
創作時,我們常會將一些非理性邏輯所能解釋的線索,直覺性地遺留或刻意地呈現在作品之上,而「凝像的樣態」就是通過自由聯想的方式將個人自拍像與兒時影像重新梳理。過程中,又不斷的吸取新的能量,融合於作品之中。透過創作以及與作品的對話,因而能更深刻地看清楚自我的心靈風景。
心象風景是對於人、事、物的複合觀察,經歷內化,而得以演化後的「再詮釋」,當中的象徵與隱喻,繪畫從內而外的意象生成過程中,匯集而成的主題偏好引導,綜合流變出最終畫面的結果。但這結果並非是終結,而是長時間創作狀態下的驛站,一種紀錄與承載的軌跡。從軌跡的發展中,又可以回應創作者當下正處於活性的創造力,像是物理學中的「凝聚態」(Condensed Matter),它非固態或氣態的明確指向,如同真正的創造力,正是處於不定向框架的「流變」(becoming),界於不可名狀的「凝態」。若將凝態類比於繪畫經驗中,正可能繪畫中的軌跡、承載、筆觸、色塊之創作者的「身體延展」的歷程。
將城市喻為「樂園」的想像,以其空間尺度對於行走漫遊於其間的人,產生層層疊影記憶的風光片景,是一種紀錄於時空之中的載體,由繪畫呈現出記憶的風景,轉譯「心象」的實踐歷程,試圖闡述當代時空下之心象風景:城市拓樸。這使得風景既不是「大自然」的代名詞,而更像是一種精神意識,由外觀世界、心理反射和內在感性所交融而成。
擬像(simulation)的概念源自於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理想國》的存有論,這種本質論述的哲學觀點認為藝術的層次低下,因其模仿以大自然為範本的心象「理型」,如人類所製作的器具,可謂理型的模仿,即擬仿,而藝術品則為再次的擬仿,可謂擬仿物。布希亞似的「擬像」已失去的原創品的概念,它本身就是複製的複製,成為純粹的心理擬仿,例如畫作還有真跡與偽作之分但是照片卻無,正因為原初闕如,因此質問「真實」的意義顯得不合宜,而「再現」(representation)所界定的真/偽及主/客體的分野也顯得無意義。
在後現代的藝術發展中,在跨領域學說的觀點下,以物理學物質的「凝態」到哲學心理觀點的「擬像」的世界,現實世界反在虛擬的過程中消失,也或是心理的風景世界才正接近真實。
然而所謂「凝態」或是「擬像」都是並非對既有現實的理解與擬仿,而是根據想像中虛構物的再仿複製,在不斷擬像的流變創造過程當中,創作者藉由藝術創作行為的發聲,讓整個後現代社會乃成為超越現實並且不斷更迭流動的心象風景場域。
城市意象所呈現的是人所棲居之所在,其伴隨時間記憶,人為意識與文化積澱。而拓樸的概念源自於拓樸學的圖像造型衍生的理論方法,將之轉換於藝術創作的思想,將之呈現為一種心理圖式的(image)的繪畫轉移,亦是一種拓搨的痕跡儀式。城市拓樸,則是希冀緊密的扣合人為意識的外在風景世界,其所處的當代文明景貌-城市景象的縮影,將之投映出繪畫創作中的心象世界,以其將之創作與想像的雜揉,體現出對於當代文明景象的敘事性,轉承出日常中種種片刻的疊影述說。
心象風景,其實更暗示了象徵或隱喻的本質,不是寓言,或神秘學的詮釋,而是另一種曖昧、無限,且重氣氛的圖像儀式。這使得風景的內容既不是「大自然」,也不是「美麗」的代名詞,而是一種精神意識,涵括風景本身。
都市的空間尺度對於行走漫遊於其間的人來講,所產生層層疊影記憶的風光片景,無非是一種紀錄於時空之中的載體,於是;我嘗試在畫作中利用多層的油料作為底層的堆疊,製造出厚質暗色的氛圍,在逐漸層疊出中間色調後,再輔助壓克力顏料製造出高反差的色調,以烘托出整體空間與尺度感。藉由繪畫體現出記憶的風景,並在當中帶有著反思的哲性感知,同時闡述著都市景觀中的詩性對話。自此,繪畫的語境是種對於實體空間的敘事,包含記憶與知覺等多重身體性之感受等回應,試圖從中找到屬於繪畫性的空間詩態美學。
走路、漫遊與旅行,這三個概念都與主體的移動有關,「移動」是個與現實生活中任何場景皆呈現著人的存在感,不過在直覺的生活景象外,有許多素材要靠感覺才能體會到人的足跡,雖然畫面並無出現人物,但能感受到有人的存在,而從表面上看似像什麼,因而引發心理衝動、聯想、反射,亦即通過強烈的主觀意識,把心中的感覺和意象透過相機呈現「無人似有人」的心象。
心象風景乃透過視覺的心理作用傳達思想感情,融合現實與強烈主觀意識,達到另一個影像境界。
瞬間寫實性乃攝影的基本特質,亦是攝影獨特的創作手段,「寫實」是準確的複製現實,忠實紀錄再現,亦是攝影自然屬性,然而,在眾多表現表象或具象現實場景中,瞬間或突發性的事件,雖能得到暫時的快感和滿足,但常會遇到內心深處蘊藏的心象無法充分抒發出來,由此,通過線條、形狀、色階等非具象元素的表達,展現創作者本意和客觀景物的結合,達心物合一、情景合一的心景,這介於具象與抽象之間的心象攝影,是從視覺與情感世界超脫出來的心靈解放,用直接或間接的手段,提供另一個創作空間,開拓影藝的心靈世界。
至於,心象攝影乃捉住拍攝對象的第一感覺,近乎抽象美的表達形式,超越一般常態的直接手段,利用生理現象、心理狀態、精神激盪所引發出來的「借境傳情」現象,把心中現實的景象和心靈的幻象,透過創作者的誘發,產生心理衝動、聯想、感動所表現出來的心理反應。作品很少出現直接人物,利用光影、氣氛、色階刻劃心中感應,其感受不僅僅是景物的表象,而是作者心靈上對原素材的一種超然的感覺,其感染力能使人陶醉、感動和共鳴,使第三者留下強烈的印象。它最大的特徵在於徹底擺脫對現實世界客觀形象的盲從,將現實與想像透過強烈的主觀意識,塑造另一境界,是異樣超越現實。
城市拓樸之心象風景創作,以「意識」與「流動」出發,延展至操作過程上的「軌跡」與作品上的「筆觸」疊加,是對於人、事、物的複合觀察,經歷內化,而得以演化後的「再詮釋」。當中的象徵與隱喻,同樣是以人的本位出發,以記錄性的軌跡將具體的空間形貌作為繪畫景像的表現。以繪畫創作的軌跡發展,以「意識-身體-工具性延展-作品呈現」往返之間的狀態,是處於一種活性的「凝聚態」(Condensed Matter),它非固態或氣態的明確指向,如同真正的創造力,是處於不定向框架的「流變」(becoming),介於不可名狀的「凝態」。將凝態類比於繪畫經驗中,正可能是繪畫中的軌跡、承載、筆觸、色塊之創作者的「身體延展」的歷程,含括隱喻(Metaphor)與凝像(simulation)的關係,是一種流動現象的譬喻。在兩個不同的物體間做暗示性的比喻,即以想像方式來認定一個物體與另一物體間的推演方法。
繪畫於現代藝術的表現中,筆觸的展現如同創作者身體延展的意識關係,而顏色則是創作者心中的形象或意境的氛圍。
在風景題材與繪畫表現探討上,關於對空間的想像與創造等再現問題,藉由許多前輩藝術家在繪畫風格上的表達詮釋,可以感受到眾多的可能性,而創作本身亦是一種內化與反芻的再現問題。在生活片段的拆解中,構築心象風景的材料空間,以虛擬、凝態與流變的視野,重新觀看與定義城市尺度的想像,轉化為繪畫性表現的媒材等質感語言。這當中其實更暗示了象徵或隱喻的本質,不是寓言,或神秘學的詮釋,而是另一種曖昧、無限,且重氣氛的圖像儀式。這使得風景的內容既不是「大自然」,也不是「美麗」的代名詞,而是一種精神意識,涵括風景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