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件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情
鄭乃銘|台中專訪
圖片提供|施俊兆
施俊兆始終笑容可掬,沒有一位台灣的藝術收藏家,能夠像他能給人如此「常駐型」的笑容。那份笑容就如同台中太陽,有點熱度;但更多是溫煦。
在臺灣的西畫收藏圈,施俊兆的地位深受尊崇。30歲自己創業、1990年開始投入藝術品收藏。從來沒有聽過他對外誇耀過自己的藏品有多豐厚。可是,兩岸三地的藝術拍賣公司在徵集拍品,卻未曾飛掠過他。儘管,能如願「搬」出他藏品亦屈指可數。不過,今年4月12日由龐畢度中心主辦,與國美館共同合作【無序樂章——聲音藝術之旅】揭幕,施俊兆變得不同!臉上的笑容更深,尤其提到「國美藝術大使團」這樁事,這位收藏界前輩笑得更開。穀雨過後,行事低調的施先生首度歡喜地與我聊起了「國美大使」這個有意義的事。

施俊兆的正直,在聊天一開始就顯露無遺。
他說「『國美藝術大使團』這件事,並非是因為今年美術機構遭遇年度預算被刪或凍結才起的」。這破題也破解了事前疑慮。這也就是說,美術館經費遭刪減或凍結,與「國美藝術大使團」的設立並不互為因果,這個釋疑也只有「當事人」才能理解箇中起承。
國立臺灣美術館館長陳貺怡就提到,「2023年6月30日接任國美館館長,我就得面對國美館館務運作所有枝枝節節。臺灣的美術館在編列年度經費預算,常態上一定會參酌去年,慣例它會是逐年下降,不可能往上增加。當經費預算來源不穩定,經費的運用就必須更為謹慎支配。因為文化部有藝文場館創新計劃、重建臺灣美術史2.0,這些所謂競爭型計劃經費;鼓勵美術機構多爭取業務補助。問題是,這些計劃經費都是有期限制,還是得要準備當期限完結,勢必得回到經費足不足裕的現實。我因為在法國求學、待的時間也較久,法國的美術館亦屬於公有制,但美術館有所謂『美術館之友』設立,這個組織並非隸屬美術館體制內;而是完全體制外的組織,用意就能幫助美術館更順暢執行館務。簡單講;這美術館之友也就是美術館的贊助者。所以,構思創立『國美藝術大使團』可能性是很早就有的想法」。
但由於臺灣的公立學校、行政法人、公益性社團法人、財團法人有所謂公益勸募條例,美術機構自然也含括在這規範,只能被動接受捐助,不能主動對外勸募。而且還必須先報備政院核准之後,更得在立院備查。因此,國美藝術大使團的贊助,國美館是完全被動的一方,且基金本身都會被運用對館務推展的環節上。
施俊兆接著說「我原先一開始以為國美館是有這個組織的。因為,我自己是科博館董事,也是日本森美術館、龐畢度美術館…的贊助者,對於自己能夠幫得上美術館館務推展,我是熟悉也相當樂意。記得曾經跟你提過,我住在台中,卻經常不知道國美館在展出什麼?這話,一點也不假」。「我總是這樣想,美術館應該讓更多的人樂於去親近、樂於去看展覽或參與相關性教育活動。如果,大家並不那麼完全知道國美館在做什麼展覽,那麼,可能必須了解國美館對展務的宣傳、廣告是否欠缺或渠道不夠完全」。
施俊兆又說「我常到國外許多大型藝術活動、藝博會參觀,在現場最經常遇到是許多國外美術機構的館長、策展人、研究人員…,這等於是為美術館與專業人員儲備豐富資源,但我屢屢見不著臺灣美術機構的人!當貺怡老師來跟我提及『國美藝術大使團』這件事,我腦子首先想到就是這個畫面!我於是想;我們都來自這塊土地,如果有機會;為什麼不能回饋給這塊土地一些我們能做得到的事呢」?這話,聽得令人動容。
施俊兆接著告訴我「這個『國美藝術大使團』是屬於常態性,所謂常態性就是希望它能持續發展下去,今年是第一年;一開始,我是在中部我們的『藝友』群組把想法披露,沒想到就立即獲得很多藏家朋友認同,這是讓我非常感動的事。可見,好的事,交給對的人、對的機構,自然就能得到支持」。

現在,「國美藝術大使團」有15位成員,除了施俊兆揭竿而起之外,過程還得力兩位非常熱心藝術人士幫忙,一位是建築師呂永豐;另一位是藝術家紀嘉華。「『國美藝術大使團』採取的方式是固定金額一年一捐制,這筆基金由國美館來統籌運用到館務需求,我們並不會涉入。不過,大使團也都被知會基金的用途。而我們在這過程,也沒有你剛剛問到的要求回饋」。施俊兆說。關於回饋給「國美藝術大使團」這點,貺怡館長則有補充「在這個基金的20%會反饋到『大使團』,國美館自己本身的展覽之外,我們更希望能在適合機會也帶『大使團』到國外欣賞展覽與國外美術機構有更多的交流」。
我問施先生,對於「國美藝術大使團」有沒有什麼期待呢?
這位向來貫徹「別人曬書,我曬畫」的收藏家未改謙遜本色地說「對這件事情能夠在很短時間成真,我個人最感念的是大家能夠有這個共識、也願意貢獻。這讓我感覺,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情,在很自然情態下,就將大家的心匯聚在一起、也將大家的力量匯集在一起。第二點是,我做事向來要求合法,這件事也是都在體規上來完成。第三點,我希望這個組織是永久性,希望未來能更擴大到30-50人,讓更多年輕世代藝術愛好者、有心人,都可以加入為國美館盡份心力的機會。因此,我更希望『國美藝術大使團』的規則要完備」。「國美館是國家的美術館,如果能夠藉這個機會把『國美藝術大使團』這件事訴之於典範,那麼;我相信其他的美術機構也能更有入徑可循」。
施俊兆,把這件美事歸功於大家共同的一件「創作」。如果這筆基金也能夠更豐富國美館對待展覽的夢想、也能讓館員有機會充實個人專業修維,把視野拿回來作為展務推動遠景,那麼在未來會有更多隔代觀眾在進入國美館之後,將會發現藝術不僅僅是在日常遇見,美術館體質更臻完善,也將都會是眾人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