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2.04.21

高雄市副市長 史哲-帶你一窺高雄文化藝術軟實力如何面向國際

文 / 鄭乃銘     圖片提供 / 高雄市文化局

《乃銘會客室》在深訪過台灣各城市的美術館館長、文化事務決策者之後,2022年展現新風向,將受訪層級升高,首篇選擇了將今年台灣燈會拉高至國際規格的高雄市副市長史哲。

即便是在新聞工作崗位那麼多年,我心裡依舊有所謂希望訪問的夢幻名單,史哲;就是其中之一。

史哲,是位心繫這塊土地的人。他歷經高雄市府新聞局、文化局,他是我少見不把文化黏黏瘩瘩掛在嘴上,卻始終能把歷史放在心上、把責任放在肩上、把夢想放在實踐上、把胸襟放在開闊上的人。他總是能賦予一個想法,能完整照應到理想與現實的兩全。他擅於給屬下出難題,卻也同時跟團隊一起開創出解答。一個政策性的例行燈會,卻能在他手中;呈現超越城市、創造國際量能、吸引藝術雜誌特地專訪,他;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位!

2022高雄燈會主場之一:衛武營,充分利用建築外觀的曲線,作品〈衛武營晚點名〉島嶼記憶‧光舟劇場,將高雄歷史濃縮成一道道光影,喚醒了回憶。

鄭乃銘:高雄市2020年建城滿百年、2021年則是文協百年,台灣燈會在睽違20年再度回到高雄,此刻能夠訪問副座,確實意義非凡。您對高雄的文化事務十分熟稔,也是我非常想要訪問的「夢幻名單」之一。就您的觀察;此刻高雄的文化政策定調又是什麼呢?

史哲:(哈哈哈)很高興能有機會跟你聊聊,你寫過那麼多的文章、經歷過那麼多新聞事件,我想在你面前講話是不需要客氣的。對了!我還又溫習了一下你的第二本書《七年之癢》呢!

高雄,是一座年輕的城市,但高雄也有豐厚的歷史脈絡。過去,我們透過見城計畫、興濱計畫,在中央的支持下重新建構回高雄的歷史脈絡紋理,讓大家看見城市的過往風華與發展。國家級場館的落成與運營:衛武營國家藝文中心、高雄流行音樂中心,深化與厚植城市的藝文產業結構,更帶動了更青春的藝文活力。高雄在這此刻,藝術與文化的發展都要能夠新舊共融、更要新舊共榮,所以我曾推動以住代護,以及今年推出的文青創星埕等等計畫。在文學創作、表演藝術創作的面向上,我們也是如此,不僅傳承過往,更扶植年輕的創作者、表演者。

文化有許多的面向,不一定能全部統一定調成一個調性,我們一方面要持續探尋城市的歷史脈絡紋理,再要發展扶植新一輩的創作者,讓新舊共融、更要新舊共榮。

鄭乃銘:文化有許多面向,不一定能全部統一定調成一個調性。這話很棒。所以,高美館的行政法人化、高美館的館長人選,您更是鑿力相當深,對吧?

史哲:美術館朝行政法人的制度,我真覺得是必須考量的,而南部更有條件改變。高美館小,轉身容易,更應該有它的靈活度。假如美術館持續採取過去公務人員的制度,那麼這樣的機構勢必無法真正被賦予創意、創造的機能。你必須要讓這個單位能充分擁有想要進到美術館體制來工作的人。假如;這樣的人沒有擁有所謂公務人員資格就被屏除在外,那會是美術館的損失。法人化的美術館在人員專才的任用上,因為有了彈性,就會有新的創意在這個過程中被激發。我常常跟美術館的人說:要多看、多想、多走,才會有新的創造。因為,你不能始終都用過去的想法來面對時代的需要。美術館需要改變,美術館不能再像過去的殿堂一樣,它需要面對變局,也需要以創新的體質來對新的觀眾。

我舉個例子說,高雄不是有春天藝術節嗎?你知道有多少高雄人是從小看著、參加這個活動長大的。當這些人從小就接受城市裡的藝術薰陶,也就等於說是這個城市養出的文化人,這些人長大了;人的質地自然會不同,也許就會有想要進入藝術文化體制來工作,這些人都是城市藝術文化涵養改變與進步的潛在份子。在高雄市府文化局,就有這樣的人。現在,他們進到組織裡,何嘗不也意味生生不息的活力會在這當中蘊積。

2022高雄燈會另一主場:愛河灣,1500架無人機的生動演出與周邊的作品。
源自台灣國寶「藍地黃虎旗」的黃虎現身空中勇敢前行

鄭乃銘:您對美術館館長的選取,會不會有些基本概念?我指的是條件、能力…等等。

史哲:要有策展能力!我覺得,一位館長有策展能力,也就意味著這個人對於展覽事務的人、事,甚至物,都已有相對基礎認識與碰觸,這個人會是一個組織者,就是對整體事務的組織概念會相對清楚。同時,這樣的背景也會對參與展覽事務任何環節的人;都能懷抱一份同理心,認同感會容易在工作進行過程被激發,相對在情緒控管會比較妥善。我也承認,我經歷過選取的高美館館長,也許她們在策展這個領域還不能說是經驗特別豐富,但卻都是有既定基礎的。我是不太認同美術館的館長選取是從學校副教授來轉任這件事!理由很簡單,熟稔學術、教學事務的人,要求這樣的人來面對美術館複雜的事務並不公平。現在,台灣又將面對四家新的美術館出來,美術館本身的館性無法區隔,資源始終都是重複,這都會是問題。而我們這個環境到底有沒有那麼多的美術館館長呢?我指的是適合進到美術館的館長人選呢?政策與環境的合宜性,都該更仔細去想。

我不知道你認不認同,我總覺得,視覺藝術比表演藝術更難整合。表演藝術基本是一環扣一環,由於分工細相對就容易與人共構;團結意識也比較高。可是,視覺藝術是那種一個人可獨立完成的。就像你剛剛講的,藝術家都可自己完成作品、自己當自己的經紀人、自己在自己畫室賣畫…,可是,表演藝術界是講究團隊與專業結盟,才能把努力成果與人分享。高美館與衛武營就是兩個很不同的體質結構。美術館需要統合與協調性、邏輯性高的人。衛武營則更像個有機體;接下來這個場館就要準備迎接無論是創作或自創的內容挑戰。

手機人生

鄭乃銘:這個問題放在心裡很久,也許不太禮貌,但我真想請您解惑。高雄是個鋼鐵城市、也是個港口城市,城市特質相當突出。高雄市立美術館儘管是台灣三館最晚設立(1994),卻是三館最早提出法人化的美術館(2017),但長期以來提到高雄總感覺它的文化特質不是很強烈。您覺得,問題是出在什麼地方呢?

史哲:高雄近二十年來,城市形象歷經了幾次的進展變化。從海洋首都,水岸城市,到近年的大南方與泛南島揭櫫而起的海洋價值,來自南方的價值,擁抱多元共榮,從衛武營、高雄流行音樂中心的啟用,草地音樂會、駁二藝術特區,市民對於高雄特有的文化活動已經愈來愈驕傲自信,宜居城市的榮耀,市民的熱情友善等,一如高雄山海港河的壯闊,但或許在於對一項單一的文化形象尚未有一致共識,以致形成沒有高雄文化的誤解。

面對此課題,我們或許必須回到城市特質的強化。例如:高雄市立美術館在近年來透過「大南方」、「泛南島」或「美術高雄」等研究主題所結構出來的系列展覽,均以鳥瞰全球性議題趨勢角度來回推到在地藝術特質;如「工業城市中的美學展現」或是「海納多元民族藝術特色」等聚焦,實踐「越在地越全球」的影響力。

葉海地〈共生花〉

鄭乃銘:您剛提到高美館展覽的「大南方」精神,美術館2021年策劃的【泛.南.島藝術祭】,整體的文化視點被拉到相當高度,而不是侷限過往特定藝術表現,而是更放大港口城市多元開放與溝通的文化思維及容度。副座,南方治理;在現在的高雄文化政策思維上,是否有更具體的方向性與作為呢?

史哲:我也聽說,高美館因為這個展覽及去年的整體表現,還獲得你們雜誌年度「亞洲當代藝術之最:年度最佳美術單位執行長」的一個重要獎項!可見,努力是會受到肯定的。

台灣的位置,其實是連接東亞的樞紐,同時也是南島語原住民族的起始點。尤其逐年增加的新住民、以及新住民二代,作為新臺灣之子,更是臺灣未來重要的人才資產。而在新南向政策中,位處南方的高雄,更被認為是南向的跳板。然而長久以來,受漢文化以及各類歷史文化因素的影響,台灣反而對於東北亞的了解多於東南亞。

因應臺灣逐步升起的海洋意識,更進一步回應島嶼南方的城市高雄以海洋「向外連結」的想像,以【泛‧南‧島藝術祭】展覽為例,高雄的文化政策思維正試圖形塑出具有對話意識的文化場域,企圖以「去邊界」、「多元」、「海洋文化」等更具流動性與包容力的語境想像,透過建構差異文化彼此對話、相互激盪的「大南方」新座標,除了試圖擴大台灣文化主體性的想像光譜與論述之外,同時,也借徑南島語系的鏈結,拓展台灣與世界對話的渠徑 (channel)。

鄭乃銘:承您剛剛所提到新住民、新住民二代的說法。這讓我聯想到人才在目前台灣整體環境的問題。我知道您對於人才向來重視,您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史哲:我很高興你提到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所牽涉的層面確實超過單一的文化層面。我應該這麼來回答你:我雖然在公務體系工作多年,可是我跟你一樣對很多體制內的內容依舊有不解,人才;就是其中之一。我老覺得,台灣很願意投資硬體建設,政府的政策基本也是依循這樣概念來走;可是,對於軟體建設當中的人才培育卻始終缺乏整體的盤算與規劃;甚至想像力。也就是說,我們願意花很多錢蓋房子,卻不願意讓能進到房子裡充實工作內容精進的人懷抱一種冒險、開放、被接納的心態!長期以來我們對於人才的閉鎖性意識一直很高。如果說;我們無法讓體制內的人才運用有更開放的自由,連帶也會讓人與人互動的進步空間受到牽制。台灣固然有好的人才,但好的人才需要環境提供的相互激發,也就是受不同文化涵養、教育背景不盡相同的人,基於共同的合作而產生新的創見。這樣的心態,放在文化人才的彈性運用;也通,放在經濟建設對於投資環境與專業技術人員進駐的補助與工作簽證…等等環節;也一樣說得通。

高雄城市的本質就是一個國際都市,它本來就會接納許多外來的人,我們對環境建設的看待應該更有一種國際城市的胸襟才是。

ㄉㄨㄞ ㄉㄨㄞ

鄭乃銘:您的活力與善於挑戰新高點,在台灣各城市是相當知名與受肯定。駁二藝術特區,是您一手打造出來,現在都已經有26棟廠房,賦與舊廠房有新的契機,也成為城市的新文化景點。當初,如何發想?這中間過程,最棘手的環節又是在哪裡?未來駁二藝術特區的發展呢?

史哲:2008年的那個夏季尾聲,從新聞局轉任文化局後,第一次到港區旁的駁二藝術特區來走走看看,一踏進當時唯一有展出的C5倉庫,沒有遇見任何看展的觀眾,十分安靜悠閒。一位工作人員從櫃檯前抬起頭,站起來對我說:「您好,需要為您導覽嗎?」

是的,這樣的故事開頭,確是我本人的駁二初體驗,沒料到,之後竟發展出溫馨勵志、開疆闢土、老少咸宜且高收視率的情節,翻轉了所有人對於這塊臨港閒置之地的既定印象,也讓我們得以無愧於支持駁二藝術特區發展的藝文前輩們。雖然第一次到訪駁二感覺上冷清寂靜,卻有它獨特的魅力,開闊的海天景象,自由無拘束,彷彿甚麼事情在這裡都可以變成可能。

中間過程最棘手自然是如何說服港務局願意將這些閒置陳舊倉庫租給我們!你知道嗎?當所謂物流還沒有像今天如此通暢的時代,倉庫;就是物流概念的最早雛形、港口也是受到嚴密管制的區域。你剛剛問我為何當年提到閒置空間再利用的時候,政府政策為何都傾向文化用途?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過去政府總認為文化是非主流,文化用途感覺是很省錢的一種政策。問題是,文化是需要投資、需要時間。閒置的倉庫要重新被賦予可運用的機能,就得修繕、就得提出成本精算、就得提出安全使用的考量、就得制定經營走向,每個環節都得讓港務局明白這個投資是正確的。

於是,當捷運橘線開通,當西臨港線來了自行車潮人潮,當海洋流行音樂中心在2008年10月確定定址在高雄港11-15號碼頭,我彷彿可以從小小的第三船渠看向更遠的世界港灣。在這樣一處歷史文化背景豐厚的舊港區,以藝文型態主導開發方向,駁二扮演了一個非常關鍵的角色,不只是大膽的開啟了藝文使用者付費得先例,也開放了各種展演的型態,從大勇區到蓬萊區再到大義區,用藝術再造了這一塊濱海地帶,喚醒了沉睡的鹽埕埔,牽引著整座城市的文化脈動。

駁二藝術特區其實就像一件超大型的共同創作,我們從不打算掩蓋那歷經歲月的滄桑樣貌,也不打算束縛屬於海洋嚮往自由的靈魂,我們在駁二特有的身世背景之上,用藝術與設計來傳遞發生在此的每一個美好片刻。隨著年代細數我們一路完成的目標,一項一項累積成駁二現在的模樣,一個大多數人都喜愛的模樣,同時也扭轉了許多人看待高雄這座工業城市的觀點。當駁二對於你我,對於高雄,都存在獨特不可取代的意義時,這些年駁二努力刻劃的印象,或許能夠成為高雄港區打開後的時代註解。

元流-光之群島(左) ,高雄海音館(右)

鄭乃銘:高雄春天藝術節、高雄電影節,都是在您手中慢慢捏塑出大格局。您要不要介紹一下這兩項高雄市的招牌文化內容呢?

史哲:高雄春天藝術節是這個城市重要的表演藝術慶典,走過了十二年,超過三百檔、近七百場次,累積近75萬觀賞人次,已經形成台灣不可或缺的重要藝文風貌。12年前開始規劃的緣由,除了希望能讓一流的國際表演節目來到高雄演出外,更重要的是超前部署為衛武營的啟用做準備,透過售票的國際性表演藝術節目,開拓高雄表演藝術的消費市場,從節目規劃、節目製作、行銷推廣、表演藝術教育各個面向,萬箭齊發的來推動。你不要以為賣票進場看演出這件事是很簡單!在高雄就是一個開始、也是個共同學習。

城市,應該從藝文軟實力的展現獨有的風格,這也是我對城市藝術節設定的目標。藝術節基本且首要的任務,除了傳統殿堂內的精緻演出外,也特別推動不同形式的新型態演出,像是零至六歲孩童皆可入場的「寶寶音樂會」、萬人齊聚戶外草地星空下的「草地音樂會」,以進入世界文化地圖的國際展演規劃,一直到與在地團隊的跨界合作,不只是城市藝文能量的展現,也吸引許多跨縣市的觀眾參與藝術節,進而促成了高雄地區的觀光消費,而這些觀眾的高滿意度,也會轉變成未來的潛在市場,以「口碑傳播」的方式,使整體藝文人口倍數增長。

另一個藝術節的重要品牌,就是「劇場歌仔戲」的精緻化聯演計畫。高雄市是臺灣歌仔戲團的大本營,「日光歌仔戲劇團」就起源自高雄,截至目前一共有101個立案歌仔戲演藝團隊,是全台灣歌仔戲團數量最多的城市,也以「經典+創新+傳承」為訴求,有計畫的扶植與邀演,將春藝歌仔戲帶向全新視野。

高雄電影節已逐步建立自我品牌及城市特色,如「高雄焦點」單元,邀請高雄市所投資之長片「高雄人」、獎助之短片「高雄拍」、「高雄VR FILM LAB」及紀錄片「影像高雄」等影片播映及映後座談,讓高雄近年的影視投資、製作成果能與市民共享。2017年起還新增了「高雄VR FILM LAB」單元,2019年更名為「XR無限幻境」,為國內最大沈浸式體驗影展單元,且更透過工作坊、論壇或分享會活動,邀請業界擁有 VR 經驗之創作者分享。

長友大輔與詹明旎〈脈動〉

鄭乃銘:您似乎都很習慣讓藝術能夠走出疆界,而能活在城市各個地方、能被城市人充分體受到。比如說,這次康木祥的大型鋼索作品,分別在衛武營、高美館湖畔廣場、中鋼總部,作品與空間/環境互融且能有對話。副座,您如何去協調這些不同屬性機構的共情?

史哲:高雄是台灣工業重要城市,更是台灣產業經濟通往世界的大門。在這幾年成功地轉型,從工業逐步邁向智慧科技與人文藝術,更是打造城市美學的先鋒之一。

我覺得,康木祥的作品就如同高雄的精神一般,軟中帶硬,堅毅中帶有人性的溫暖。康老師使用電梯鋼索纜繩鑄成藝術作品,象徵了重生與新生,藉由他作品藝術軟實力的導入,呼應了高雄作為鋼鐵之都的榮耀。

我相信這樣的精神是高雄人普遍具有認同感的精神信念。因此這次高雄市府全力支持推動讓展覽順利展開,也因逢中鋼公司建廠50週年暨推動落實ESG企業永續的契機,以共通的精神信念,我們強力去促成公部門文化場域與民間機構的共同協力,完成這次創舉。其中最大的作品高達4.5公尺,重量超過11噸的國際級公共藝術作品,串連起美術館、衛武營以及位在亞洲新灣區的中鋼總部大樓,藝術;因此活在整座城市。

2021高雄貨櫃藝術節主視覺牆與參展作品〈謐静立方〉。攝影:Studio Millspace

鄭乃銘:我晚上就要去欣賞1500架無人機的演出,這是今年高雄燈會眾多亮點之一。20年後重新回到高雄的台灣燈會,又將如何做到只有高雄能超越高雄呢?

史哲:新燈會導入策展概念,以光呈現城市的偉大,讓大家領略高雄的蛻變。有幾個特點:配合場域的地形地貌規劃作品與作品尺度、現地創作。選擇了衛武營、愛河灣兩大場域,讓大家見證高雄這20多年來的進步、建設、發展與改變。更是要讓大家感受這兩個場域的獨特性— 一座在市中心的黑森林、一個在都會的世界級港灣,將每個作品能夠搭配地形地貌做最精彩的配置。打破傳統思維、不拘限於燈會活動的展期。因為疫情的不穩定性,倘若在短短兩週的展期遇到了三級警戒,大家努力一年的心血就無法呈現了。所以,籌備期間就開始進行測試,除了評估作品與地點的適宜性,更思作品的材質、性質與成本是否能夠提早登場。拉長展期、將欣賞作品的人流分流,讓作品在2021年的12月就開始曝光,順勢串聯聖誕節慶、跨年晚會。邊境封閉的疫情期間、打開一道國際視窗。因全球疫情各國的邊境長期處於封閉狀態,這一次我就請駁二的同仁們要查訪所有國際上燈節、光影藝術節精彩作品,邀請到燈會中來展示。在愛河灣打開一道國際視窗,一覽全世界燈節、光影藝術節的精彩作品。策劃過程中納入作品長期設置、永久設置的思維。長期以來台灣燈會有許多一次性裝設作品,這次,我們從初始策劃上就改變思維,在某些作品的規劃上直接以長期設置、永久設置的概念來思考,要讓節慶活動不僅是一次性的產生,減少資源的浪費,進而作永續性的考量。例如在衛武營北湖上的〈Arc Zero〉,藝術家便直接將作品的尺度放大三倍,從直徑3公尺放大到9公尺,作品的尺度才能與環境呼應。這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在地參與、台灣意象、當代策展。除了台灣藝術家、藝術團隊的創作,我們更希望能夠以台灣意象來創作,同時這次更提出了「平行展」這個概念,策辦當代藝術展與燈會相呼應,包含【高雄國際貨櫃藝術節】、【勻境–臺灣無名戰士紀念碑】、【迎光】展覽,讓大家欣賞更多面向的光藝術作品。城市夜間照明系統的重新翻轉。我打破過去主燈的具體制式形象,讓高雄的主燈是一條河,20年前的燈會讓大家看見愛河整治後的風采,20年後,我們透過智慧燈光照明控制系統,為母親之河重新上妝。這次邀請國際知名的照明設計師賴雨農,及愛河七公里長流域的兩岸、河上的七座橋體與整體高流的照明做串聯。透過近13萬個控制點,讓照明燈光可以成為展演的平台。我也讓高雄的主燈是百年鐵道,超過百年歷史的哈瑪星鐵道,也是一件作品,是曾獲得2018第一屆台灣光環境獎的「哈瑪星光任務」,以現代科技的LED軟燈條,安裝在馳騁上個世紀的鐵軌之下,夜裡化作土地上的光,沿著軌道運行,以光連結了過去的歷史脈絡與現在的地景特色。

張恩滿 蝸牛樂園三部曲-啟航或終章 花窗彩繪、刺繡、影像 尺寸依現場而定 2021 【泛.南.島藝術祭】

鄭乃銘:有個題外話,我突然想到,高雄燈會的整體行銷其實是相當國際性,也相當具有文化在地性,您有更深一層去想過,這樣的活動結構是否也能成為高雄國際行銷的亮點嗎?當香港M+的開幕,M+將整個香港視為一個活體的視覺文化向國際輸出,它的博物館建築主體也成為香港的新地標,同時因為館性載體也跳脫了制化視覺藝術;朝向一個文化思維來作為結構。但我們在文化質量與文化專業,其實並不遜色,可是長期以來卻始終沒有辦法在這個節點上受到注目,我們總不能只有個101煙火吧!

史哲:(陷入沉思…一段時間)這個問題的層面確實很大,我想;這裡面最大的關鍵點會是在人的思考角度。你知道嗎?冷戰時期三大遺址:南北韓38度線、東西德柏林圍牆,都已經成為歷史,但有一個是在高雄;那就是目前改為當代藝術展覽空間的金馬賓館。創址於1967年,冷戰時期抽中「金馬獎」的軍士官等船的暫宿居所,1998年軍方撤離,自此走入歷史。高雄軍營多,這幾乎是所有台灣人都相當清楚的,衛武營所在地就是以前的鳳山,這也就是我這次為何選在衛武營的建築主體以〈衛武營晚點名〉呈現燈影作品主要原因;這也就是這次高雄燈節主燈,我們不以老虎作為形象訴求,而是以鳳振翅欲飛作為主題。因為,高雄不想再以過去的思維來面對燈會。你知道的;燈會原本就是一個承載中華文化的活動。可是,高雄要面對世界,高雄要成為一個面對世界的平台,我們思考一個所謂燈節的核心主軸,就是想透過「燈,就是生產力象徵」來展現我們能把文化作為內涵;卻不需要被文化制約給框限的概念。

是!沒有錯!高雄是改變了!不是正在改變,而是改變了!

我們等了17年才終於等到了一座衛武營!過去,我們始終受困於南北不平衡的爭議裡,當台北有兩廳院,高雄為何不能有兩廳院呢?當我們終於有了衛武營,林懷民老師都不免憂心忡忡跟我說「要高雄的觀眾買票進場欣賞演出,恐怕…」!是!這確實是該憂慮的。可是,那是以前!現在的高雄,有的是願意買票進場的觀眾。我們接下來要挑戰的就是,如何讓這個舞台不管是原創或創作的節目,都是一個能呈現有機的生產。現在,我們還將迎接一個圖書館。

我想要說的是,高雄面對國際、面向世界,整納的是整個城市過去的歷史與現在不同場館所扮演的豐富內涵和角色。香港,當然有它城市發展的條件,它具備一個城市可便利接口各大國際城市的機能。可是,高雄有小港機場,它所具備的國際向能,一樣都沒有缺。而你不要忘記,高雄本來就是個國際港口,儘管航運時代已經沒落,但是高雄本質的國際性格是活在這座城市裡的基因。我們要更努力是在於,如何讓更多的優秀人才願意在這塊土地共同圓夢、我們要更努力的是政府的相關政策能更具有彈性,塑造更多有利因素。

鄭乃銘:哇!聽您這樣說,我都想把戶口遷到高雄了。既然高雄有高雄市立美術館、衛武營國家藝術中心、高雄流行音樂中心,還有一個絕對是台灣第一名的高雄展覽館,另外還有已具標竿的駁二藝術特區,文化的接點相當完整。但,高雄的畫廊數量與藝術品市場似乎沒有想像的熱絡。副座,對於如何塑造高雄藝術市場的高度參與,您想過嗎?

史哲:在2013年之前,高雄已經超過10年不曾舉辦過藝術博覽會,所有藝術消費市場及客群也都聚集在台北,我想要翻轉這個局勢。因此,在2013年初,台北新苑藝術負責人張學孔先生,南下拜訪討論辦理藝術博覽會的可行性時,我們極力促成,讓高雄藝術博覽會就此展開。

當高雄藝術博覽會順利敗部復活後,我開始構想,該怎麼讓還不屬於畫廊的年輕藝術家們,也能夠參與藝術博覽會,向市場展現自己的創作。經過一年的討論規劃,2015年9月,正式舉辦了「高雄漾藝術博覽會」,這場專屬於年輕無畫廊經紀約藝術家的盛宴,提供40歲以下青年藝術家一個可以直接面對市場的交易平台,透過這個平台,讓藝術家們以更自由的方式呈現創作、面對藝術市場,甚至藉此媒合畫廊與藝術新秀,讓猶如「伯樂」的畫廊不錯過新銳藝術家。

【現正展出】一線生命–康木祥雕塑展

鄭乃銘:最後,您的文化大夢是什麼?

史哲:其實,沒有什麼大夢。而是我們生活在這座島嶼,島上的一切都是我們的文化,島上 的許許多多也都是周邊這片海所帶來的。如果有夢,那就是希望這座島上的曾經都能被記錄、閱讀、瞭解,屬於台灣的文化更能夠被傳遞到每個角落,更成為這世界的一部分。而屬於我們的未來,更能有更多人一起加入文化傳承與創新的行列,打造屬於台灣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