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雨仁的「膠.彩」新作 評說
文 / 劉太乃 寫於辛丑年小雪之日
近幾年,許雨仁創作總是自言其說,有如鬼打牆般的嘗試各種媒材,卻難以脫穎而出。直到上個月采泥藝術推出其【境界】個展,我才在屢屢失望中,看到他真正露出曙光的嶄新創作。
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鄭家鐘董事長在他「臉書」分享對這次許雨仁個展的看法:
一進門,掛在上空的塑膠布畫作就迎面而來! 許雨仁最新創作〈沒形〉,這個用壓克力、碳、墨、透明漆,畫成飄在半空的作品,搭配策展人白適銘打在地板的樹影水影及一些自然聲響,讓觀者沉入其中並跟作品建立私密關係,把繪畫轉成當代藝術的體感性。
許雨仁說:「塑膠布畫碳墨,我研究了好幾年,這次能展出也是幾個月前才豁然開朗,找到的發展答案。在製作過程,如何拓出線條、著墨及固化,都是大挑戰;這在水墨創作來說是從來沒有的,水墨透過紙的浸潤來展開,但墨在塑膠布上只會滑開,在滑開與固著間要求界面平衡,沒有人試過,因此這是我最新的原創。」(節錄)
沒錯,這就是鄭家鐘董事長對許雨仁最新「膠.彩」作品的描述。
一種用碳墨畫在塑膠布上的作品,因為塑膠布的透光性,當塑膠畫布被裱在燈箱表層,透過燈光的照射,塑膠布上的碳畫便轉換成時尚感十足繽紛的燈箱作品。如果安置可調變頻的LED燈,相信將更為魔幻與超現實,這便是許雨仁這次「膠·彩」新作給觀者的感受。
從他所謂的細筆、粗筆、豆腐板及各種媒材的嘗試,到現在最新的「膠·彩」作品。我可以肯定的說,除了細筆作品外,這次「膠·彩」作品才是許雨仁創作生涯另一個高峰的開始。對於這道有如曙光的嶄新創作,我們足足等待了超過十年;在此我給許雨仁誠摯的祝福,並期許「膠·彩」新作,能為他的創作生涯帶來新的高度與成就。
許雨仁 「筆耕境 / 界」論 遊觀的歷險
文 / 白適銘 圖片提供 / 采泥藝術
在近十餘年間的創作歷程中,許雨仁已然將其探索經驗進行更為複雜的分化與整合。例如粗筆、細筆的差異,雖有筆墨輕重、構圖疏密及節奏快慢的差異,然而整體上,卻很容易可以察覺到畫面留白的擴大,或具體形象的消失,已非過往完整形象的極簡化而已。例如部分造型以斷續或未完成的形式,讓筆墨隱沒畫中,造成模擬穿透紙面、進出空間的擬態效果;或如單株蓮蓬或花葉,去除底部撐托,藉由畫面上的直線、曲線、塊體、面體等結組的構成關係,反映植物某種瞬間的生命狀態,存留最低限的物質暗示,營造詩句般精練卻朦朧的精神想像。
即便形象飄忽、或隱或滅,其明晰可辨的存形狀態,以及幾經變形的複數演繹,並不因為粗筆或細筆的選擇,而阻礙造型本身的有機性及形象思維的產生。一如俄國思想家維薩里昂.別林斯基(Vissarion G.Belinsky, 1811-1848)所謂:「藝術作品是具體思想在具體形式中的有機表現」 (《別林斯基全集》,1838年),更言之,作品不論抽象或具象、有形或無形,必定同時具備形式和思想,並透過有機的連結而被完成。有趣的是,粗、細筆系的主題多為植物或簡單的幾何結構,其共通元素如三角、圓圈、多邊形、直橫線,以最概念式的手法,打破平面與立體形象的界線,融混為一體,與上述自二元朝向三元翻轉空間的手法近似,共同呈現某種隱然存在的生存秩序與自然模態,引發觀眾透過自身的直觀視覺經驗,對應可能的造型認知。
這些絕大多數未曾命名的作品,呈現其藉以與觀眾進行留白對話關係的某種自由,如同筆觸、肌理或皴法等各種造型分析中的語彙元素,在難以界定的狀態下,遠觀你我,卻釋放彼此。不同系列的稱謂,僅能說是一種材料學上的權衡分類,或者說是在形、色、知、感等主客觀的交互作用下,所產生的境與界。故而,與其說是由不同媒材、風格建構完成的視覺圖景,毋寧更接近詩的絕對狀態,在封閉中蘊藏開放,在微隱中摸索明確,藉以自現事實與真理。此種現象,無異呼應別林斯基的另一說法:「詩是直觀形式中的真理,它的創造物是肉身化的觀念,看得見的、可通過直觀來體會的觀念」,亦即,詩歌與哲學同樣具有絕對真理,存在於「觀念直接體現為形象的形式中」,「詩人用形象來思考,他不證明真理,卻顯示真理。」(同上,1839年)
於此,顯示絕對性事實與真理的筆墨或留白,以最竭盡所能般的物質交換狀態,產生極大化的精神張力,進入如冥想空有般純然的詩的時空。此時的創作,僅存在於材質與身體之間的能量往返,復呈現於工具與視像兩端的場域共構,境與界如同意識與勞動不可復分,在預設與偶發中遇見彼此。暈漬、枯點、色染、彈筆、疊墨、乾溼、重輕、遲速,象徵此種尋與遇的過程,或無聲或變奏,或筆耕或心耘,從荒地到良田,生意盎然。在一畝畝如鏡畫框之中,觀眾既有的知識或體感障礙不斷被去除、淨化、歸零,最後進入與作者共振的直觀平衡之中,望見彼此的真實。
其次,彩墨或豆腐板系列媒介壓克力顏料及水墨,將不同屬性的媒材連結擴充,在狀似不和諧的關係中脫離單一,創造新的視覺邏輯,呈現鮮活、紛然而具有復生儀式性的感官狀態。單純的顏料,或能引起色彩快感或情緒聯想,並無法提供明確的視覺意涵,然而,在畫面中加入自然肌理、物象形態—所謂的造型化,即能營造仿生的形象及寓意,進入人與物與現象的主客對應關係之中,產生時間與空間、季節與時序、秩序與崩壞、現實與夢境、虛構與真實、匯聚與離散、生命與死亡等多重交錯的概念性認知,透過形、色、知、感的交互作用,突顯生命豐厚卻無常的秩序與機變。
許雨仁「境界」個展學術研討會
「境. 界—許雨仁筆耕集」畫冊發表
這場「境.界—許雨仁筆耕集」的學術研討會暨畫冊發表會 ,於11月6日在采泥藝術舉行。主持人是白適銘(他是這次許雨仁個展的策展人);與談人有張芳薇、吳繼濤、何堯智三人。參與座談的四人,分別就展出作品提出看法,尤其是以燈箱展示,畫在膠布上的炭筆作品,在此我們稱為許雨仁「膠.彩」新作,以下便是座談會的精彩內容。
白適銘
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教授兼系主任、所長
從本次的展出作品可以見到,許雨仁十年間的創作媒材或基底材,因應探討議題的差異而持續轉變,從墨到炭、複合性材質,從紙、豆腐板到膠布,一再顯示其不斷超越框架的奮鬥軌跡。材質的挑戰與拓寬,可謂其最具本質性的延展行動,跳脫既有形式的制約,尋找越界與再塑領地的多重線索,賦予上述無關的異質材質,以全新的對話可能。
非傳統或工業化的材質轉向,導致許雨仁必須克服或發明全新的因應手法,並在此狀態中,以更赤裸的自我真實加以面對。放棄過度「文明」的知識體系,進入歸零或重整尺標的「原始」中,轉化既有慣性,創造陌生的文法與語彙,使材質因其開放或實驗性,重新產生量感及座標。以豆腐板和塑膠布來說,不易吸水或不吸水性,阻斷筆墨在宣紙上遊走的熟悉與順暢,筆觸或筆跡已不復往時面貌,產生再生的進化意義。
炭或壓克力,解決上述不易吸水或不吸水性的困境,產生與水墨不同的附著狀態,跨越前者「無肌理性」的限制,轉而在平面中塑造體積、空間。據此造成基底材表層上有如秘境般的異象奇觀,自在而獨立,在側視或俯視的角度中,展演著起伏錯落的自然定律。隨機性高、接近浮雕般的媒材展示特性,同時顯示許雨仁充滿冒險與遊歷的創作觀,彷彿在超現實的時空中,透過身體與意識的撞擊、交會,使未知與已知產生平衡。
為使此種空前的視覺紋理及物質經驗,以其最本質、直觀的方式而被展示,本次策展在理論及介面呈現上皆有諸多發揮。來自多年與許雨仁的互動,從畫室到展示空間,防範去脈絡化的問題並試圖重新建構有機對應,藉由不同子題的論述連結彼此又區分材質,同時採取光線、聲音、影像,採取漂浮、穿透、側觀、間接展示等交錯手法,擴增多感官式的身體經驗,賦予觀眾進入許雨仁有如冒險場般的創作狀態。
張芳薇
台北市立美術館副研究員
我開始研究許雨仁的創作是在2017-18年的前後,因北美館館務工作的需要,因緣際會之下展開的。許雨仁在1951年的台南出生,1979就在美國新聞處做了他生平第一次個展,我對他的印象就是非常熱愛生活的人;早年他上山下海,為了找尋生命意義、為了生活,為了創作而東奔西走,台灣、海外,城市、山上、海裡,都有他的駐足痕跡,更甚者,他是個熱愛浮潛的藝術家,還是「畫水墨」的。
許雨仁出生於海邊,目前住在陰雨綿綿的三芝山上,他的創作就像他的人生一樣,與水總是脫不了關係。
當許雨仁還是一位藝專的水墨組學生,對學校的墨法及筆法都抱持著懷疑的態度,選擇相信自己,在經過長時間的磨練及實踐,自成一套「不合時宜」的筆法。一位藝專的學生於70年代,初初踏上創作的漫長道路就已確定好自己將要走的方向,而選擇另類創作路徑,不僅是一種叛逆,也是「當代」的一種態度與姿態。另一方面,也有評論學者稱許雨仁是位尊重傳統的人,至於如何再創作路上既叛逆又傳統,讓傳統與叛逆「取得和諧」,則是他面對藝術創作的功課。
從他早期的油畫創作來看,許雨仁畫作所創造的空間是西式的,並不是東方的。他早期的創作養分來自於他奔波的生活體驗與反思,以油畫創作回應生活。他早年至今的創作具有幾個主要的結構性發展;水平、垂直、對角,以及中國古老智慧衍伸的「之」形結構。他的創作總以反向辯證方式進行二元自我詰問,最終取得和諧。從他所發展的風格各異的繪畫系列觀察,其有趣的二元對話與各系列間的互文,此起彼落熱鬧異常,包括:油畫對上(vs)水墨、密實油彩對上極簡構圖的水墨、抽象之於具象等,以及,繪畫創作的內、外議題。例如:如果緊密堆疊的油彩處理的是「外部」—如環境的問題,那麼細筆斷虛線繪畫便是在處理所謂的「內部」,也就是精神性的問題;另一方面,密實油彩畫中的黝黑與細筆畫中大量留白的清雅空靈,也於其中形成極大的對比。其創作無不充滿對生命與事物本質的好奇與能量,在其極簡或密實的構圖中,處處顯示理性與感性之間巨大張力的辯證機鋒。就如哲學上所嘗說的世界源起一般;一個角落可以擴大到整個宇宙,一條平行線可以無限底地延伸,許的創作也由此而生生不息。
繪畫是不斷進行深層聚散的自我組織與共構,也如同宇宙的起源從爆炸開始輪迴。人生七十才開始,是對許雨仁最佳的形容。
許雨仁為作品命名的編號藏著玄機,曾經提過他最喜歡的數字是4。東方文化上,多數人認為4具有負面、死亡的意味,許雨仁同樣認為4代表著「死」,只是他對死亡的解讀稍微不同。他認為;死即是生,生與死都是相伴循環的。同樣的觀點回到他創作以二元辯證的自我詰問,生與死、繁與簡、抽象與具象,皆是建立在這種生生不息、相互循環的連接互動上。這種反向辯證方式也映照在許雨仁早期作品的油畫之於水墨、細筆之於粗筆、東方之於西方。粗曠與細緻、剛強與溫柔、狂放與溫柔⋯,同時,也逐步具體呈現了現代主義時期強調的美學趨勢:少就是多、多就是少。
許雨仁捨棄「書法」兩字,另闢「書墨」為筆墨書寫定位。書墨作品融合圖與文,將自古分開的圖形與文字結合並置。其書寫作品時常看到疊字的表現,「疊字」在中文研究上是專門研究,著實有趣,具有微妙的聲音異象。任何疊字看似重複,其實每個字都蘊含著各異意義,在字與字之間,製造出了得以喘息的空間。試著將其比喻為在山谷之中的吶喊與迴聲,在聲音傳遞出去後隨之而來的陣陣迴聲,因時間延宕的重複聲響而創造了遼闊的空間。
許雨仁作品也透露出他的萬物皆平等的價值觀,就如塑膠布是可透光的,但許雨仁不會將此特質視作缺點,在嘗試過各種媒材後也不曾對任何材質妄下定論,而是以不停歇的持續實驗與之對話。就如我曾形容許雨仁體現「人生七十才開始」的人生與創作境地,他以警醒的創作歷程,避免讓他此時期的創作成為無生氣與張力的「軟創作」;他的創作在此時重新起步,無論是在材質的使用或是畫作的豐富涵養都仍像初生之犢,蘊涵著各種可能。
吳繼濤
國立台北藝術大學美術學系專任副教授兼主任
個人認為許雨仁此次展出作品,重要的不僅是塑膠布畫作的現代感,更重要的是塑膠布特有的可透視性質。這與以往傳統水墨創作用紙相比,在塑膠布上作畫更凸顯了墨痕正、反面手法的操作,以及層層堆疊出的時間痕跡。此外,使用塑膠布作畫,還必須正視它本身所帶有的強烈顏色如紅色、黃色、綠色⋯⋯等,這些都是無法單純使用墨就能覆蓋、塗抹掉的。
一直以來,許雨仁對抗的是藝術傳統,而不是人的價值;反的是水墨畫的傳統,而不是自然觀。人們從長期的體會中創造了藝術行為、水墨畫傳統,時間久了這傳統就成了某種形式,而成為了藝術史的一部分,成為藝術家可能在學習過程中,必須去遵循的定義與標準。但有一些藝術家甘願錯身獨行,寧可花更多的時間與精力親身體會經驗、磨練技法,許雨仁便是其中一位。這次隨著展覽出版的畫冊《境.界 許雨仁筆耕集》,以極為嚴謹的方式爬梳了大量經典又難得一見的作品,使我們得以透過這本畫集,見識到許雨仁過往以來自我鍛造的藝術能量。
回顧許雨仁的創作,早期剛從美國回來時的油畫,如1992年的〈高橋底下的太陽〉與同年之作〈東釘西補的房子〉,那種畫面的黏稠感,讓人想到的是個體壓抑能量的釋放,顏料層層堆疊就像是宣洩一般的掙扎痕跡。相對之下水墨創作就較為不同,絹紙的純白就好比天空地闊,其中多加一筆都深怕是多餘的,卻哪怕是畫得很少,也在一絲一毫上下足了功夫。許雨仁如何從早期十足揮霍的油畫轉變到闡述花卉、山水世界的精細水墨,恐怕是應和著自身心境上,對待土地、生命的轉換契機。
許雨仁成熟時期的水墨作品,視角已超越了遠眺山水、俯視世界、仰望天空的境界,而其中又以仰望天空最為難得——在過去的山水畫中鮮少著墨於天空,大多都以留白的手法處理空,許雨仁是極少數碰觸宇宙天際的藝術家。雖說許雨仁畫面中觀看世界的視野近於俯視,卻完全不同於現代使用空拍機所呈現的角度,這些仰視、俯視的角度全是建構在一個自身的世界觀,只是以平面的方式闡述,就像是將天際、海面、土地、石頭畫在不同的賽璐璐片,透過「時間」再將其各別重組架構,在許雨仁的腦內世界交織成「四維空間」,畫面中各元素重疊縮放後,前後穿梭出遠近、大小、透明的時空感。
一直以來,許雨仁的繪畫題材都圍繞在花卉、土地、宇宙、星星、海洋之間打轉。對他來說,表現形式或許不是那麼的重要,畫在何種基底材質(畫布、紙絹、豆腐板、塑膠片)上也無所謂,重要的是自己在生命歷程中行走所產生的宏大宇宙觀,這包含著無垠的天地萬物、當下踏足的自然,甚至對花卉手握盛放、瞬即凋亡的青春眷戀等等。許雨仁的創作,集結著詩與畫、書與墨、焦炭與黑的對立關係,他顛簸在賁張、細膩的筆耕之間,但那歷經挫折迷惘、生命傷痛的沉澱,正猛然從過去所抗拒與糾纏不清,與對傳統材質、毛筆既定形式的掙脫爆發出來,沿著自己一路行往的孤獨之境走去。
何堯智
國立台灣藝術大學書畫藝術學系專任副教授
水墨是一種觀念,這個觀念告訴我們藝術既能創造,也能繼承。就像許雨仁使用塑膠材質作為創作基底,就能知道藝術珍貴來自於發現,例如由塑膠布與墨的呈現則是鮮少的。
墨與塑膠油脂的排斥性出乎意料地把墨的透氣感完美呈現;花朵與樹木的線形構圖,再搭配許雨仁特有的筆尖韻律,將其心中的意像移情到塑膠布上。線藉由粗筆、細筆、濃、淡、層疊、暈潤,甚至照射、交錯、重組,而後才有由線生型的結果。線也因為型的產生,而被賦予了存在的意義與美感的型塑。塑膠布的使用也打破了「邊」的傳統,塑膠布作品有著不同形狀的邊界,有破損、有不平整,這讓此系列的作品有著色彩、線條、形狀等元素涵蓋在裡頭。
這次展覽看到不同階段作品引申出更多層面向去探討水墨的當代性、可能性、未來性、民族性;從傳統筆法去內斂、簡化,呈現藏在水墨的背後大哉問。引用日本設計師杉浦康平的一席話:「我們的前腳代表未來,後腳代表傳統,只有後腳站穩,前腳才能邁開。」若說藝術貴在創新,而創新卻離不開對傳統藝術的學習。許雨仁已在傳統堅實紮穩,而後又從反傳統找到了當代的新媒材,在塑膠布的發現之後再進而加入影像的流動,這些都是水墨當代性的可能。燈箱展示手法,也是將塑膠布的透光性與空間性全數呈現,將作品立起在燈箱上的手法極為巧妙,同時提供觀者更多元的角度看水墨畫。
許雨仁的每一件作品都能透過傳統的觀點,看到新潮的元素,而其中又都帶著相當豐富的情感以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