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2.11.17

Hui-fang WU 吳慧芳-高雄市立美術館展覽部策展人

Hui-fang WU 吳慧芳 高雄市立美術館展覽部策展人

當代藝術推手

展覽不是業務 而是美術館與藝術家的共同創作

鄭乃銘 / 專訪
圖片提供 / 高美館、當代藝術新聞

…吳慧芳當然清楚作為地方美術館的策展人,跟其它機構內策展人一樣,都會有既定得要承受的限制。問題是,身為高美館的策展人,似乎也更能體受到如何從有限的籌碼去想無限的事。這當中,高美館工作團隊通過對空間動線、燈光、教育活動…更細緻要求來拖曳出展覽層次,通過與藝術家建立的共識及對作品的選擇來厚實展覽精神,每每使得展覽凝聚出一股無與倫比;屬於高美館專有、屬於高雄只有的溫度,同時也成為與觀眾產生共鳴的方式。而地方美術館自己的歷史,就在這層層的基礎之下逐漸墊高;缺一不可。

高雄市立美術館
7/11-9/25 抽象高雄 高雄市立美術館

高雄市立美術館創立於1994年6月,它是臺灣第三座公立美術館,卻是臺灣第一家行政法人的公立美術館。

吳慧芳,2006年加入高美館,一開始;她進入的是典藏組。2009年,被轉任到展覽部門,現在是高美館資深策展人。今年她所參與的兩項主題展備受高度喝采,暑季7/11-9/25由王焜生擔任主策展人、吳慧芳出任協同策展人的【抽象高雄】、初秋9/17-12/18由她擔任策展人的【美術高雄2.0 野放途】,前後兩個接力賽式的展覽,基礎精神落點都跟高雄有關,都贏得相當好的評價。她說「那種來自於高雄在地藝術家的回饋相當直接,讓我都有點嚇到。就有一位藝術家對我說:『雖然有點晚,但這樣做就對了。』這話,讓我感動莫名。因為,我確實能體會本地藝術家講這樣話的心情。也有藝術家擔心高美館這樣的展覽內容是否能持續?『會不會斷炊?』」。

「事實上地方美術館與在地藝術家確實都會經歷過相當一段時間的磨合,以高美館來作為舉例,我覺得相當好」。「2020年9月26日高雄市現代畫學會就邀請高美館參與一項【城市‧高雄‧高美館】的公共論壇,這個論壇當時儘管被外界視為很火爆,但我覺得這個論壇對在地藝術家、對高美館是個相當高智商與高情商的互動。也就是說,大家都想通過這個環境的平台拉高藝術在高雄的體量與質感。同時,也讓彼此雙方都能夠更釐清自己的落足點」。「我認為,地方美術館都會遭遇到這樣情況。本地藝術家對自己的處境、地方美術館對自己館性的視野,這些想法一旦能有機會溝通、紓解、理解,獲得的就會是清晰的未來方向」。

高美館不是第一次遭遇高雄本地藝術家的「迫擊砲」。但是,2016年8月接任法人化首任高美館館長的李玉玲則選擇不迴避,她率領各組主管與最熟稔高雄本地藝術家的吳慧芳一起列席。這當中,有些藝術家也才恍然明白高美館其實從2001年就提出「美術高雄」系列,【後解嚴時代的高雄美術】、【游牧‧流變‧擴張】、【心墨無法】、【高雄一欉花+】、【影像高雄:看不見的歷史】、【高雄陶:衍續‧重釋】、【機械總動員】、【日治時期競賽篇】;一直到2008年。吳慧芳說「這個系列是蕭宗煌館長任內開始執行,連續做了8年,後來也不知道為何就停了。2022年再度回歸,因此,李玉玲館長才重新定名為【美術高雄2.0】」。「同樣,原本就設定有的市民畫廊是以在地及設籍高雄藝術家為主的申請展,但從今年則更名為【KSpace 高雄實驗場】;取消設籍的限制,甚至曾經因為駐村在高雄短暫落腳的藝術家都能提出申請,希望能以廣度的視野加大彈性,讓大家能夠多方面欣賞年輕、當代具實驗性格的藝術表現」。

作為一位資深的體制內策展人,吳慧芳也感慨地說「以前我在體制外看高美館的展覽,與多數人一樣,覺得展覽很老套,地域性格強,國際展也多數是與媒體共同合作。等到自己真正進入體外內工作,才發現地方美術館的限制確實不是外面的人能一眼透徹的」。「地方美術館資源不夠、經費相當有限、國際展的規格也會被圈限,如果真要作譬喻,地方美術館何嘗不就是被野放的美術館」!

野放途 高雄市立美術館
9/17-12/18 美術高雄2.0 野放途 高雄市立美術館

吳慧芳又說「但,高美館卻始終能夠在這些很有限的有限裡面,尋求最大的無限。也或許是因為條件的有限,讓館長能不斷開拓贊助的對象,相對也讓高美館的涉外關係能夠增高厚度。玉玲館長來到高美館之後的第一個展覽【靜河流深】,更充分結合地緣關係,她讓愛河流域的輻射效應具體產生高效能,這樣的展覽質與量都是充沛,受到的共鳴也相當好。可是,這樣有深度的展覽,我們的能見度並不高。這樣的問題,其實也是地方美術館到目前沒有擺脫的宿命」。

或許就是主客觀因素,高美館在面對種種的有限,反倒使得高美館對待每個展覽,都不像是在處理一項業務,策展人、承辦人員更精細去跟藝術家一起把高雄那股骨子裡的生命動力和熱情,跟著作品一起挖出來、迸發出來,這股作為完全無法被其他公設美術館複製,更也成為高美館的展覽沒有辦法能被取代的溫度。

「我在構想【野放途】展覽時,一來就必須不重複【抽象高雄】的想法與做法。二來我也避開高雄的所謂大老級別藝術家。三來我充分落實在中堅輩以後、沒有從事教職、執著於創作的藝術家。我想要讓大家看到的是高雄藝術界另一股壯闊的生命力,這些人耐得住寂寞、經得起現實環境起落,但始終沒有輕易背離自己當初選擇藝術的原初。除了李明則那件大件作品是高美館典藏之外,我親自到工作室挑合宜的作品,我企圖在這樣的過程;忠實點化『野放』且還在『途中』的意涵。在藝術家的年齡跨度上,我更想讓大家看到高雄藝術人才的傳承與推湧。這些人游離於主流外,現實或許是在家門外,但天堂路則是蜿蜒在創作裡」。吳慧芳說。

真要計量,北美館是臺灣公設美術館最會做展覽、說故事的冠軍。國美館資源最厚,影像展最被著稱。南美館好風水、好議題,展覽質地仍在塑造中。法人化後的高美館,展覽細膩而有層次,這點;絕對與李玉玲館長個性有相對的關係,但高美館上下館員所煥發出的一心一意,才是最令人動容的。尤其在有限標配條件下,展覽所凸顯的看法與豐富表情,更可見齊力鑠金的力道有多深邃。

地方美術館的創設,是趨勢、是壓抑不了的春天也罷。但是,從高美館如何轉換調養體質、如何建立館內共識鏈結,讓自己能華麗轉身,這過程的確是很值得體制內美術館參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