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 • 2021.10.05

專訪 陸忠先生家族 紅樹白雲樓藏 琺瑯器

2021/09 No.284

特別邀請「紅樹白雲樓」主人陸忠先生 為【元明琺瑯器拍賣成交 TOP50】專輯的「作客佳賓」 一起探索其對於元明清三代琺瑯器的鑑賞暨收藏的觀點

田本芬 / 專訪 圖片提供 / 紅樹白雲樓

眾所周知,陸忠先生是中國著名的古代書畫收藏家、鑑定家,在中國收藏界享有極高的聲譽。2013年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故宮出版社出版了一本《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書中完整呈現「紅樹白雲樓」所庋藏的元明清三代琺瑯器,此書以嚴謹的學術研究出發,藏品無論深度還是宏觀面都令人驚艷。2020年,北京故宮出版社再度出版《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續編》,也廣受文博與收藏界的好評。這兩本民間精彩琺瑯器收藏專輯的主編,正是陸忠先生的公子陸牧滔,而且「紅樹白雲樓」是以陸家堂號為名編著,從此收藏圈才逐漸知悉到陸忠家族除了中國古代書畫收藏外,這些年更已跨足到極具份量與規模的琺瑯器收藏並付梓出版。本刊與《拍賣年鑑》資料庫聯合製作【琺瑯器】專輯,將分別「元明琺瑯器拍賣成交 TOP50」及「清代琺瑯器拍賣成交 TOP50」兩期呈現。本期「元明琺瑯器拍賣成交 TOP50」特別邀請「紅樹白雲樓」主人陸忠先生為本專輯的「作客佳賓」,一起探索他對於元明清三代琺瑯器的鑑賞暨收藏的觀點。

《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封面
元 掐絲琺瑯纏枝蓮紋沖耳爐
該爐造形秀美,其造型源自宋代瓷釉色純正,特別是其中的墨綠色和紫色呈半透明狀,為元代琺瑯所獨有,是異常珍貴的元代琺瑯作品。
《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續篇》封面
元或明早期 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貫耳瓶
貫耳瓶的器型源於古代投壺,投壺遊戲自春秋戰國時期開始流行,歷朝歷代均有延續。此瓶貫耳與瓶口平齊,口耳相連的寬度幾與腹徑相等,形成上下呼應,構成視覺上的平衡感,給人以端莊優雅之美感。故宮博物院藏有掐絲琺瑯勾蓮紋貫耳瓶(鍍金蓋及底足為後配),器型與此件頗為相似。

CANS藝術新聞:北京故宮出版社分別於2013年、2020年,先後出版了《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與《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續編》。這兩本專輯書裡所搜羅的琺瑯器都是「紅樹白雲樓」的收藏嗎?您的家族是何時開始對掐絲琺瑯器感到興趣的?而第一件琺瑯器入藏又是那一件?

陸忠先生:北京故宮出版社出版的《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和《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續偏》,二本專輯圖書所收錄的全部銅胎琺瑯器都是我們的收藏。個人投入中國古代銅胎琺瑯器的收藏和鑒定純屬偶然,原由是在十多年前的一個飯局上,天津的吳玉德先生說他在收藏古代景泰藍,理由是民國時期,一件同時代同器形的銅胎琺瑯器相當於十件瓷器的價格,但在今天的歐美市場上,一件同時代同器形的瓷器相當於十件銅胎琺瑯器的價格。這種明顯且巨大的價格顛倒,對我這樣從事投資出身的人來說,顯然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我與我兒陸牧滔一起,在中國境內和國外拍賣市場買入中國古代銅胎琺瑯器,至今已經藏有一百三十多件元明清三代製作的銅胎琺瑯器。購藏的第一件銅胎琺瑯器是《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一書中的第六件:〈明晚期 銅胎掐絲琺瑯松竹梅紋碗〉。

陸牧滔和大明景泰年製番蓮紋盒合影
夏更起、張榮和陸忠等人在夏更起老師北京寓所合影

CANS藝術新聞:收藏圈裡談到,所謂系統收藏就像拼圖遊戲。您是一位嚴謹的學者型收藏家,您是用甚麼切入點與主軸來建構琺瑯器的系統收藏?

陸忠先生:關於中國銅胎掐絲琺瑯的鑒定和研究有兩個不同的體系,一是北京故宮的體系,一是臺北故宮的體系。我的收藏思維採用的是北京故宮的體系,因為我的老師夏更起、張榮和張麗都是北京故宮的資深研究員,尤其是夏更起先生是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對銅胎琺瑯器的鑒定和研究造詣都很高。我們把銅胎掐絲琺瑯器分為元、明早期、明中期、明晚期、清早期、清中期和清晚期七個時段。銅胎畫琺瑯開始製作起自康熙,明代是沒有的。存世的元代的銅胎掐絲琺瑯器鳳毛麟角,存世的明代早中期銅胎琺瑯器同樣非常稀少,目前所發現的明代銅胎掐絲琺瑯器有款的更加稀少。從朝代來說,只有宣德、景泰、嘉靖和萬曆年間製作的銅胎琺瑯器有款。目前北京故宮發表的元代銅胎琺瑯器十三件,其中拼裝的七件,原汁原味的只有六件,北京故宮收藏且發表的明早期銅胎琺瑯器四十九件,其中也有不少是拼裝件,原汁原味的也少,近十年來我和陸牧滔幾乎參與各地拍賣所有元代和明早期銅胎琺瑯器的競拍,僅得元代銅胎琺瑯器一件;元或明早期銅胎琺瑯器四件;明早期銅胎琺瑯器十多件。從製作來看,儘管技術水準在不斷提高,但器物的製作水準和觀賞性似乎一代不如一代。從目前存世的銅胎琺瑯器來看,元代和明早期是第一流的,是最精彩的,所以我們在收藏中更著重元代和明代的銅胎琺瑯器。

一千多平方米的上海佘山陸家〈紅樹白雲樓〉
夏季的紅樹白雲樓。各種果樹和莊稼都開始掛果實。山楂、柿子、海棠木瓜、湖柚、觀賞柚都已稍然成了果樹,玉米出鬚,辣椒掛滿,一派生機盎然。
佘山一粟山房
陸忠、陸牧滔接受國內媒體採訪

CANS藝術新聞:關於研究明代銅胎琺瑯器,所謂一定不能迴避景泰年制和景泰藍這個問題,您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的?

陸忠先生:明代銅胎琺瑯器最有趣且最神秘的事情就是景泰年製的銅胎琺瑯器。景泰朝只存在了八年,而且內外環境都不穩定,目前北京故宮藏有帶景泰年款的銅胎琺瑯器有一百多件。洪武朝存在三十一年;永樂朝存在二十二年;正統朝存在十四年;成化朝存在二十三年;弘治朝存在十八年;正德朝存在十六年,這六個朝代帶年款的銅胎琺瑯器目前存世的一件都沒有。宣德比較穩定地存在十年,帶年款的也只有八件。從鑒定的角度來看,景泰年製的這些銅胎琺瑯器,從製作時期來分從元代到清晚期都有,而且只存在了八年的景泰朝,還讓銅胎琺瑯器有了個景泰藍的俗稱,這更讓景泰年製的銅胎琺瑯器多了一種神秘感。我們的看法是應該有真的景泰年款的銅胎琺瑯器,但數量極其稀少。臺北故宮所藏〈明景泰 掐絲琺瑯番蓮紋盒〉應是真品(詳見臺北故宮《明清琺瑯器展覽目錄》封面)。更有趣的是我們家族也藏有一件真的景泰年製的琺瑯器,也是掐絲琺瑯番蓮紋盒,從器型、紋飾、琺瑯色彩都和臺北故宮的一模一樣(詳見《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續編》第九件),只是落款的地方不一樣。臺北故宮的那一件款落在盒內,紅樹白雲樓的那一件款落在底部。對於臺北故宮所藏的大明景泰年製的〈掐絲琺瑯番蓮紋盒〉,《明清琺瑯器展覽目錄》的編者認為:此盒紋飾中的花瓣豐滿,胎體厚重,釉層深厚以及掐絲末端以隱藏方式處理,而且落款方式與當時漆器瓷器落款的特色相同,無可置疑的是景泰年間製作之真品。以上所言極是。對於我家族所藏的那一件〈景泰年製 掐絲琺瑯番蓮紋盒〉也真,和臺北故宮的那一件一一比對便會明瞭。據說北京故宮已經申請了景泰年製銅胎琺瑯器這個研究課題並且已經實施,非常期待這個研究報告的出現。

清乾隆 纏枝蓮紋多穆壺
多穆壺,外形似竹節狀。通體施藍色琺瑯為地色,裝怖大小不一的蓮花。足部邊緣上陰刻「大清乾隆年製」楷書款。壺蓋鑲嵌一顆紅珊瑚。
多穆壺是滿蒙少數民族使用的器皿,製作多穆壺以金屬材料的為主,如銀、銅胎掐絲琺瑯等,也有少量的漆器和瓷器。最早的多穆壺是北京崇文龍潭湖出土的元代斡脫赤墓的青白瓷多穆壺。
清乾隆 八寶紋佛龕
佛龕, 長方形。 通體藍色砝瑯地上飾輪、 螺、 傘 、 蓋 、 花 、 冠、魚、腸八寶紋及纏枝蓮紋。底正中陰刻「大清乾隆年製」楷書款。佛龕在清代的盛行與皇家的宗教信仰不無關係, 一般情況下佛龕內置銅、 銅鎏金、 金或玉佛。以掐絲琺瑯工藝製作佛龕並不多見。

CANS藝術新聞:您家族在這些年的收藏過程中,那些掐絲琺瑯器特別讓您印象深刻?而對您而言具備何種意義?還有哪些有趣的收藏故事能與大家分享?

陸忠先生:我們的收藏更為喜歡的銅胎琺瑯器如下:一、《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封面〈元 掐絲琺瑯纏枝蓮紋沖耳爐〉,該爐造形秀美,其造型源自宋代瓷器,掐絲工整,花朵飽滿,釉色純正,特別是其中的墨綠色和紫色呈半透明狀,為元代琺瑯所獨有,是異常珍貴的元代琺瑯作品。二、《紅樹白雲樓藏琺瑯器.續編》封面〈元 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貫耳瓶〉,通體施藍色琺瑯釉為底色,頸部以紅黃白琺瑯飾菊花紋,貫耳飾白色朵花紋,近腹處飾綠色琺瑯葉紋,腹部飾琺瑯纏枝蓮花四朵,繞圈足一周飾如意雲紋,姿態雅致不失妍麗,極為精緻。三、一編第三件〈明早期 纏枝蓮紋尊〉,造型比例適中,花紋流暢,鎏金光亮,類似作品在北京故宮和法國裝飾均有收藏,基本類似作品在拍賣中見過五個左右,典型的永宣時的製作,陰刻十字形杵紋,十字形杵紋有粗細、深淺之分,本件屬略粗、略深的那一種。明代相同造型、相同紋飾、相同顏色的器物一造好多個,都是真的,挺常見。如以下要說的明景泰番蓮紋盒,臺北故宮有,紅樹白雲樓有,拍賣中還見過另一個。四、續編第九件〈明 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蓮瓣式盒〉,整體製作規整,掐絲細緻,色澤飽滿,紋式流𣈱,器身所施靛藍、淺藍、鵝黃、鮮紅、瑩白諸琺瑯料均厚實鮮亮,落有可靠的《大明景泰年製款》,彌足珍貴。五、續編第十件,〈大明嘉靖年造款 壽字紋盒〉,得之英國拍賣,時張榮女士訪問大英博物館,適遇蘇氏和佳氏英國拍賣,張榮女士首先發現該盒有被磨掉但依稀可見大明嘉靖年造款。立即告知陸牧滔前去參加競拍,如願。嘉靖年製銅胎琺瑯器帶款且發表的僅北京故宮藏有一件,且係出土文物,品相不佳。所以此件藏品更覺珍貴。六、一編第九件〈清康熙 纏枝蓮紋六方盒〉和續編第二十二件〈清康熙 纏枝蓮紋膽瓶〉。兩者都有康熙年製款。真的康熙年製款的銅胎掐絲琺瑯器存世極稀少。以北京故宮為例,收藏且發表僅九件,民間我們參與銅胎琺瑯器競拍以來僅見這兩件,物以稀為貴。夏更起先生說,如果什麼時候再買到一件康熙年製的掐絲琺瑯爐,三者湊成一組康熙年製款爐瓶盒,是圓滿也。常常去思念,就有希望,就有可能,一切都是緣分。七、乾隆皇帝在位時間長,對銅胎琺瑯器有著極為執著的愛好,製作了大量銅胎琺瑯器,造辦處的製作不能滿足宮廷的需要,乾隆皇帝還令廣州、蘇州和揚州等地為宮廷生產銅胎琺瑯器,帶款的乾隆銅胎琺瑯器的數量過了元明清其他朝代的半壁江山。紅樹白雲樓所藏乾隆款的銅胎琺瑯器二十多件,其中的佼佼者有〈清乾隆 八寶紋佛龕〉、〈清乾隆 纏枝蓮紋多穆壺〉和〈清乾隆 勾蓮紋花盆一對〉。

元 掐絲琺瑯纏枝蓮紋沖耳爐
該爐造形秀美,其造型源自宋代瓷器,掐絲工整,花朵飽滿,釉色純正,特別是其中的墨綠色和紫色呈半透明狀,為元代琺瑯所獨有,是異常珍貴的元代琺瑯作品。
清康熙 纏枝蓮紋六方盒
通體淡藍色琺瑯地上飾纏枝蓮紋。盒底銅鎏金, 正中陰刻「大清康熙年製」竪三行楷書款。此盒為清宮造辦處琺瑯作的御製品, 花紋活潑、 釉色淡雅,為康熙朝掐絲琺瑯的標準器。 署有準確康熙款的造辦處掐絲琺瑯器存量稀少,從已發表的材料看, 六方盒獨此一件,應是當時珍貴的印泥盒或首飾盒。

CANS藝術新聞:關於掐絲琺瑯器早期都是受到歐美人士喜愛收藏,華人藏家甚少涉獵,為什麼會有此一現象?而您認為中國收藏群體又是何時開始關注這個品項?

陸忠先生:看一下中國藝術品的拍賣史和收藏史,我們就會明白:早期收藏中國銅胎琺瑯器的人和館都在中國境外,那是因為兩次戰爭中被掠的銅胎琺瑯器都去了歐美;到了晚清堂號製作的銅胎琺瑯器一部分供宮廷使用、一部分賣給了外國人。至於留在宮廷中的銅胎琺瑯器一部分去了臺北故宮,一部分留在了北京故宮。所以早期的銅胎琺瑯收藏群體都是海外人仕,如瑞典烏氏,也有海外博物館參與其中。上世紀九十年代前與中國大陸是完全隔離的。假設可以參加交流,我們也沒有多餘的銀子,囊中羞澀得不可言語,我在七十年代大學畢業以後到八十年代還買不起一輛自行車。雖然我收藏中國古書畫起步時間不算晚,但我卻是在本世紀初才知道世界上有古代景泰藍。相信中國內地的古董商和收藏家,差不多都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中國銅胎掐絲琺瑯器和銅胎畫琺瑯,大家才開始介入這個市場。而海外的每本拍賣圖錄中一般只有幾件銅胎琺瑯器拍品,最多也只有十幾件,所以要有足夠的耐心慢慢收,稍有耐心不足者收了幾件以後就失去了繼續下去的動力。另外,還要有持續的財力以及對持續加價有足夠的忍受力,才能把這件事繼續做下去。我記得本世紀初香港市場曾經拍賣過一件乾隆年製的金胎掐絲琺瑯多穆壺,底價五千萬港幣,我喜愛異常、猶豫再三、擦肩而過。這幾年銅胎琺瑯器的贗品越來越多,拍賣會上有、外國古董商的店裡也有,所以做一個中國收藏家真的不容易,要有財力、要有眼力、還要有耐力。

明 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蓮瓣式盒
整體製作規整,掐絲細緻,色澤飽滿,紋式流暢,器身所施靛藍、淺藍、鵝黃、鮮紅、瑩白諸琺瑯料均厚實鮮亮,落有可靠的《大明景泰年製》款,彌足珍貴。
元 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貫耳瓶
通體施藍色琺瑯釉為底色,頸部以紅黃白琺瑯飾菊花紋,貫耳飾白色朵花紋,近腹處飾綠色琺瑯葉紋,腹部飾琺瑯纏枝蓮花四朵,繞圈足一周飾如意雲紋,姿態雅致不失妍麗,極為精緻。
明早期 掐絲琺瑯纏枝蓮紋長頸瓶
明早期掐絲琺瑯器承繼元代特色,風格規正質樸,器形以爐、瓶為多,圖案多為纏枝蓮紋,花朵飽滿大氣,同時富於變化。
清康熙 纏枝蓮紋膽瓶
兩者都有康熙年製款。真的康熙年製款的銅胎掐絲琺瑯器存世極稀少。以北京故宮為例,收藏且發表僅九件,民間我們參與銅胎琺瑯器競拍以來僅見這兩件,物以稀為貴。夏更起先生說,如果什麼時候再買到一件康熙年製的掐絲琺瑯爐,三者湊成一組康熙年製款爐瓶盒,是圓滿也。常常去思念,就有希望,就有可能,一切都是緣分。
明晚期 掐絲琺瑯松竹梅紋碗
松竹梅乃文人自喻清潔高雅之意,又名「歲寒三友」,從明嘉靖開始大量作為瓷器、漆器及琺瑯器的裝飾圖案。該碗的裝飾雖枝蔓縱橫,卻不顯凌亂,有清新之氣,堪稱設計之妙。

CANS藝術新聞: 2004年10月20日紐約佳士得推出廿世紀重要收藏家、博物館捐贈者C. Ruxton and Audrey B伉儷專拍「The C. Ruxton and Audrey B. Love Collection : Important」大獲成功。這場專拍品類豐富,其中最令人矚目的是多件特殊精美的掐絲琺瑯器高價釋出,這也開啟了華人關注掐絲琺瑯器市場的第一波熱度。您看近20年的掐絲琺瑯拍賣市場出現怎樣的趨勢與變化?

陸忠先生:目前北京故宮和臺北故宮合計收藏的銅胎掐絲琺瑯和銅胎畫琺瑯不足萬件。海外公私博物館收藏的銅胎琺瑯器不足千件,海內外拍賣行幾十年來上拍的靠譜的銅胎琺瑯器同樣不足千件。根據概率估算,海內外(主要是海外)民間銅胎琺瑯器的存世量應該不會超過兩岸故宮博物院的合量。而且海外民間存世量較多的是清末老天利、德成、德興成、靜遠堂、志遠堂、寶華生等堂號製的琺瑯器。這個體量決定了銅胎琺瑯器是個小眾的收藏項目,但掐絲琺瑯器這個項目卻在中國古代宮廷藝術品中佔有極為重要的地位。以乾隆朝為例,乾隆四十四年除夕乾清宮家宴,皇帝御桌上二、三路的冷葷食品均用掐絲琺瑯碗盛裝,四路用掐絲琺瑯盅盛乾果及蜜餞果品,五、六路冷膳和七、八路熱菜都用掐絲琺瑯碗;另外放在皇帝前的小菜點心,也用掐絲琺瑯碟盛裝。然而陪宴桌上所用的餐具都採用各式瓷器和銀器。還有乾清宮正大光明大殿上陳列著成對的鼎式大爐、太平有象、雙鶴等琺瑯器,偏殿案頭擺設的文具、鐘錶、爐瓶盒、花瓶、帽架、以及牆上所掛的轎瓶、掛屏乃至佛堂陳設的七珍八寶均為銅胎琺瑯器。銅胎琺瑯器的帝王獨用性,足見它在宮廷藝術品中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也一定會在收藏界成為長久且至尊的收藏品。如同中國古書畫收藏體系的《石渠寶笈》,部分流入民間以後的近百年裡,一直是中國古書畫收藏家追求的重要標的,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無論價值觀如何變化,《石渠寶笈》的地位一直沒有變。我認為,中國古代銅胎琺瑯器在中國收藏界的地位也會越來越高,這是不用置疑的。

明早期 纏枝蓮紋尊
造型比例適中,花紋流暢,鎏金光亮,類似作品在北京故宮和法國裝飾均藝術館有收藏,基本類似作品在拍賣中見過五個左右,典型的永宣時的製作,陰刻十字形杵紋,十字形杵紋有粗細、深淺之分,本件屬略粗、略深的那一種。明代相同造型、相同紋飾、相同顏色的器物一造好多個,都是真的,挺常見。如以下要說的明景泰番蓮紋盒,臺北故宮有,紅樹白雲樓有,拍賣中還見過另一個。
清乾隆 勾蓮紋花盆一對
此器通體施天藍色琺瑯釉為地。腹部寶藍釉地四開光內飾蓮紋,開光邊飾由一對簡化螭龍組成,開光外間以勾蓮紋,上下環飾如意雲頭紋。

CANS藝術新聞:據您所知,新進藏家對掐絲琺瑯器有無偏好品味?清代的琺瑯技術更臻成熟,這種複雜耗時耗材的奢侈華麗裝飾手法深受清代皇室的喜愛,所應用的層面很廣,從案頭文玩的爐、瓶、盒,到大型的傢俱桌椅、香薰、掛屏等,何種年代、品類的琺瑯器最受到收藏家青睞,最具有收藏價值?反映在拍賣市場價格行情有什麼變化?您對新進的收藏家有何建議?

陸忠先生:收藏銅胎琺瑯器,我建議可以先從清末的「堂號製作」開始。一是因為在歐美市場很便宜,因為便宜,所以沒有造假,但是它們的製作者大都來自宮廷或者是他們的後人,所以這些製作仍有宮廷氣息,是為宮廷傳承,大概明白一些以後可以向清中期特別是乾隆的製作靠近。乾隆年間銅胎琺瑯器的製作可以用「登峰造極」這四個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近二十多年來傳統收藏領域裡,大家關注的都是乾隆皇帝的收藏和乾隆造辦處的製作,收藏家們估計也會非常在意乾隆年製的各種帶款的銅胎琺瑯器,而且這部分的製作民間相對有量。弄明白乾隆和清中期的銅胎琺瑯器以後就可以向明末清初靠攏,這些製作大都無款,但有顯明的時代特徵,這個時期的數量也不少,估計新進的收藏者會比較喜歡乾隆年間的製作,將來的價值體現估計也是乾隆年間的製作會佔較大優勢。最後再慢慢有耐心地去尋找元和明早期的製作,這些製作有點像中國古代書畫中的唐宋,非常少、極為動人。如果遇到了!就不要猶豫,不要東想西想,在財力許可的範圍內,努力成為最後一個舉牌者!

清乾隆 銅胎畫琺瑯福慶圖花觚一對
造型源自商周青銅器。 通體描金畫琺瑯紋飾,腹部描繪蝙蝠銜罄,餘為蓮花。「蝠」通「福」,「罄」與「慶」諧音,組成「福慶有魚」的吉祥圖案。花觚圖案的描絵方法以描金勾勒輪廓和紋理,輪廓之內描繪彩色琺瑯釉,具有掐絲琺瑯的效果。
大明嘉靖年造款 壽字紋盒
得之英國拍賣,時張榮女士訪問大英博物館,適遇蘇氏和佳氏英國拍賣,張榮女士首先發現該盒有被磨掉但依稀可見大明嘉靖年造款。立即告知陸牧滔前去參加競拍,如願。嘉靖年製銅胎琺瑯器帶款且發表的僅北京故宮藏有一件,且係出土文物,品相不佳。所以此件藏品更覺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