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公司專家 • 2021.09.06

專訪 倫敦亞洲藝術週主席 司徒河偉 Henry Howard-Sneyd

疫情下 倫敦藝術市場展現真本色

江瑄/專訪
倫敦亞洲藝術週/圖版提供

司徒河偉 Henry Howard-Sneyd自1987年從劍橋大學生物化學及藝術史專業畢業後,便加入蘇富比,至今已超過30年,見證了日本經濟泡沫化及中國藝術市場快速興起。Henry不但擔任歐洲暨美洲亞洲藝術主席,也是蘇富比全球亞洲藝術的首席拍賣官,另外他更是「倫敦亞洲藝術週」(Asian Art in London)創始人之一及主席,致力於亞洲藝術帶進倫敦市場,並將倫敦孕育成另一座類似亞洲藝術的大城。

身為拍賣官的 Henry經手過無數高價拍品,如2018年香港秋拍一件〈清乾隆 洋彩玲瓏尊〉以1.3億港元落槌,成為當季首件破億中國藝術品;2019年的〈清乾隆 料胎鳳舞牡丹包袱瓶〉以2.07億港元易手,成為該季度的拍賣之王,另外〈明宣德 青花海水雲龍紋高足碗〉也以7,496萬港元高價成交,顯示出由 Henry執槌擔當拍賣官的魅力。 整整一年,經過疫情肆虐的中國藝術市場,真的能回歸往昔的榮耀與繁盛嗎?疫情過後的藝術市場會是什麼模樣?紐約蘇富比「亞洲藝術週」將於9月17日起跑;香港蘇富比則在10月7日開啟秋拍行程,兩大城市率先為秋拍揭開序幕;緊接著;另一大城倫敦在10月21日至11月6日將推出2021年「倫敦亞洲藝術週」,就在這場盛宴即將開啟前,《CANS藝術新聞》特別與倫敦的 Henry進行了一次訪談,請他回顧過去一年疫情對市場的衝擊與過渡,並展望對「後疫情時代」的市場期待。

Henry Howard-Sneyd於2018年在香港單一奈特典藏專場擔任拍賣官, 〈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盌 《康熙御製》紅料款〉以2.39億港元成交

CANS藝術新聞:首先要恭喜您所帶領的「倫敦亞洲藝術週」這屆已邁入24年!當初是什麼契機讓您想籌辦這個展會呢?另外,這些年您觀察每屆展會的有何變化?

Henry:時光荏苒,在24年前的1997年,我除了是發起創立「倫敦亞洲藝術週」的其中一人,也是董事會成員之一。「倫敦亞洲藝術週」是由許多世界一流業界人士與專家所推動,他們致力並倡導將藝術匯聚於這座城市,進而帶動許多收藏家和學術界人士前往倫敦,躬親盛會。

由於當時「商品展示會」正蓬勃發展,與其試圖開始一個新的博覽會,我們決定將焦點放在倫敦最高階的市場,並將倫敦定調為亞洲藝品交易的全球中心,故「倫敦亞洲藝術週」所舉辦的並不是一時的活動,而是全年度的定點展會,立基於倫敦的「至高點」。時至今日,我對於這場盛會的初心依舊不變,不過據我觀察,隨著時間的漸進,參與「倫敦亞洲藝術週」的古董商或是專家們皆呈現出自然成長的趨勢,並逐漸發揚光大,這正是與會者不斷重塑自我的創意和實力、但當成就了倫敦歷久不衰的真正力量。

Marcel Nies Oriental Art
西藏中部 15世紀 公元1168年 印度拉賈斯坦邦索蘭基時期

CANS藝術新聞:您曾經表示2012年後,亞洲藝術品的高增長會有所趨緩;2019年蘇富比再度私有化後,對於這一項收購,您認為對世界藝術市場意味著什麼?「倫敦亞洲藝術週」是否有受到影響?

Henry:從2000年開始至今,中國藝術品市場始終呈現蓬勃發展;但不可諱言的是,相較我們早年看到井噴式的市場,2012年後,力道確實有所減弱與趨緩。在某種程度上,這是每個不斷增長市場的一個特徵,我認為一個新的、更高階水平的市場正逐漸發酵。無疑的,中國藝術品市場層級,遠遠高於一個成熟市場所應有的回應,尤其當中國收藏家把目光投向更廣闊的藝術品市場之際,毫無疑問的,中國藝術品市場勢必仍持續增溫。

顯而易見的是,中國收藏家持續在各板塊購入藝術品,內容五花八門,涵括日本盔甲、印度雕像…等。然而,我們不應把「倫敦亞洲藝術週」單純定調為中國藝術品的專屬機構,仍有許多不同領域的專家、古董商甚至收藏家,深耕於伊斯蘭美術品,印度、南亞、與東南亞藝術品,以及日本韓國與越南藝術品領域。

換句話說,穩定發展的中國藝術品市場,在某種程度上,為世界其他文化藝術騰出更多空間。從2005年起,「倫敦亞洲藝術週」舉辦第八年,我們便開始關注更多中國藝術品以外的領域,現在有了更全面、更多門類的藝術品項。

Eskenazi Limited
唐8世紀 夾紵脫胎漆佛頭像

CANS藝術新聞:紐約、倫敦、香港、北京,分別為中國藝術品拍賣的重要城市。進入後疫情時代,科技逐漸與藝術跨界結合,請您與我們分享未來品市場會如何變遷?疫情過後的藝術市場又會是什麼模樣?

Henry:在疫情期間,我們已經見證了各個領域的轉變,無人不受影響,藝術品市場當然無可厚非受到巨大衝擊。然而,現在的我們儘管很難親身造訪及觀賞藝術品,但對藝術品的饗宴、興趣和交易,仍然是方興未艾。另外,加上數字化連接的力量,如Zoom和Microsoft Teams…等平台如雨後春筍般興盛;或是以3D,甚至是旋轉視頻格式進行線上藝術探討與交易的功能,以「在線」方式提供了極其豐富的內容以饕饗藝術愛好者,方方面面都使得日新月異的倫敦藝術品市場展現真正的本色。

其實「倫敦亞洲藝術週」已在2020年,以快速的姿態,擴展其線上呈現與介紹的活動,並進行了一場實體與線上的混搭模式進行銷售。諸如此類的活動,已把我們推向另一個領域與層面,我認為應該在2021年的新舉措中,應該全年度地積極投入此項活動;例如在今年稍早,我們所啟動一個新的銷售平台「Spotlight」。

另外,我認為疫情的影響是要大家聚焦於心智層面上,把事情的執行都集中在「現在」,而非未來。本來應該需要四年完成的事情,縮時於一年內完成!藝術作品及其零售商、專家和學者的實體存在及價值不可被否認,因此我相信,許多城市未來都將成為偉大藝術品的中心;至於對於一項偉大藝術品的欣賞,仍會維持在其固有對藝術實品饗宴的位階。另一方面,我也確信,2020年至2021年間,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線上拍賣會,亦將如人們所願,將逐漸成為藝術品交易市場上的主流。這又何嘗不是所謂藝術品「關鍵性一步」蛻變呢?還有,近期被火熱議論的NFT,就是破壞性創新的範例,這種科技還僅僅處於剛起步的階段,「藝術」的定義將發生重大變化。

John Eskenazi
15世紀 西藏 鎏金銅大威德金剛
Peter Finer
明治時期 日本龍笛式銀龍短刀

CANS藝術新聞:目前世界雖然仍受疫情影響,但各國紛紛推出了疫苗施打,期望的就是盡快「解封」,恢復以往跨國旅行。回顧過去自2020年疫情對市場的衝擊與以來,您對「後疫情時代」的藝術市場抱持著正向的期待嗎?

Henry:我對於藝術市場仍抱有非常正面的期待。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人們的精神力量,仍然能夠克服萬難並找出許多新契機。

Aktis Gallery
趙無極 無題
油彩 畫布 1998
Chiswick Auctions
2021/11/16 亞洲藝術拍賣
齊白石 松鼠與葡萄
設色 紙本

CANS藝術新聞:依您的觀察,目前全球的中國藝術市場趨勢如何?「倫敦亞洲藝術週」的優勢又為何?您是否計畫在其他歐洲城市推出類似「亞洲藝術」的展會?

Henry:老實說,我們很難去揣測或分析未來趨勢,加上當所有可靠資訊都是來自「過去」的事實。身為「倫敦亞洲藝術週」發起人之一,我知道要是在1997年就預知到的24年後「倫敦亞洲藝術週」仍持續蓬勃,一定會感到非常振奮欣慰的,但那時我們絕對意想不到,數位化能迅速發展並取得如此豐碩的成果。

倫敦,可說是全球在亞洲藝術品領域中的一位倖存者,由於其獨具創造力的特質以及位於倫敦的零售商與拍賣行,對改變抱持著開放的態度,並努力維繫過去久遠的歷史,這就是我所見證到「倫敦」的偉大。這種彈性的爆發力,就是我所目睹的倫敦所具備的持久實力,此種能量是我在別處從未見過的。

Bonhams
2021/11/02世紀華彩-Parry家族珍藏中國藝術品拍賣
清乾隆御製畫琺瑯瓜棱式壺「乾隆年製」楷書
Marchant
清康熙 五彩彩樓記故事圖棒槌瓶

CANS藝術新聞:每年固定於10月底至11月初舉辦的「倫敦亞洲藝術週」,已成為藝術愛好者日曆上的必訪行程;但由於受疫情影響,今秋許多人可能無法造訪,請與我們分享本屆展會做了哪些與往年不同的準備?

Henry:今年「倫敦亞洲藝術週」具非凡意義,適逢「倫敦東方陶瓷學會」(Oriental Ceramics Society)百年慶,更凸顯出倫敦是特別值得造訪之地!成立於1921年的倫敦東方陶瓷學會,原先由12位收藏家成立,他們熱衷與友人分享和展示其收藏的作品,多年來致力推廣及發展中國藝術研究工作,後來逐漸擴展至整個英國,最後蔓延到全世界都衍生出大量的分支與仿效者。在1935年至1936年間,皇家藝術研究院(Royal Academy)一場史無前例最偉大的中國藝術品展覽會,就是由這些倫敦東方陶瓷學會早期成員所籌辦的。

目前談論10月底至11月初之前究竟有哪些具體的藝術品展出,還為時尚早。但是中國古董教父級人物如Eskenazi、Marchant、以及Perter Finer…等大咖,都已經摩拳擦掌如火如荼的準備呈現最優質的作品。另一方面,我可以毫無懸念的保證,此次定將有許多趣味的新發現和收藏,會出現在這季的拍賣會場。

值得一提的是,我們很高興能與倫敦最新、最令人興奮的地點之一克倫威爾藝術場(Cromwell Place)攜手合作,該地不僅具有成為藝術樞紐的潛質,也成為疫情下突破市場限制的嶄新模式。這個新地標,室內擁有15個大小不一、各有特色的展覽空間,不同藝廊將在此齊聚一堂,除了接待會,同時也將是「迎賓夜」晚會的會場,相信屆時必定熱鬧非凡且別開生面。

我堅信今年秋季的活動將一如既往的充滿活力,我們期待並熱烈歡迎到訪倫敦與我們一起共享亞洲藝術的朋友,同時鼓勵藝術愛好者通過我們的官方網站(asianartinlondon.com)在線全年造訪。

克倫威爾藝術場 © Cromwell Pl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