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公司專家 • 2021.09.06

點將錄-閆健武 固舊迎新 不只有勇氣 更要有能力

在著名表演藝術家及主持人王剛的自傳《我本頑癡》中,是這樣描寫與閆健武的初次見面:「前後去了三回,才終於見到了老闆,老闆姓閆,看上去很斯文,甚至還有幾分矜持……一來二去,和我這位『有點架子』的古玩店老闆,成了朋友」。彼時閆健武不過30歲出頭,已經有了老古董行家的「範兒」。閆健武是中國改革開放後成長起來的第一批孩子,也是與中國千禧年後風雲際會的藝術品市場共同成長的古董行家。在他座落於北京東三環CBD商圈的工作室中,閆健武與《CANS藝術新聞》講述了他獨特的古董行家之旅。通過此次交談,我發現溫和健談的閆健武並不循著老一輩古董商的道路而發展,他是站在古董行家的角度上卻始終琢磨著如何突破邊界。這或許正是當下中國內地古董從業者需要思考的問題;即在現今行業運作模式中,作為古董業者如何更好地、更大地發揮自己的能量。

閆健武與王剛老師是忘年交
青年時期的閆健武(約拍攝於90年代中期)
1998年閆健武在日本之旅

CANS藝術新聞:您入行甚早,能與我們講講,您是在什麼機緣下進入古董這一行業?又在什麼時候讓您決定作一名古董從業者?

閆健武:我對古董的啟蒙源自於父親。上世紀六十年代,父親作為河北吳橋雜技團的團長,帶團演出,走遍半個中國,他本人還練就了一身硬氣功的絕活兒(閆健武的辦公桌上擺著當年父親表演硬氣功的照片)。在上小學之前,我還曾在雜技團裡做過小演員,這個經歷也算獨特吧!工作之餘父親喜歡四處逛逛、廣交朋友。相對於當時的大多數家庭,父親的收入算高的,手頭比較寬裕,所以也就有閒錢開始出手買些小東西,玩起了收藏。父親興趣廣泛,從錢幣到瓷器、傢俱,無一不玩;回想起來,父親早期滿屋子的收藏不能全說是古董,有的只能算是舊貨。可父親是真的熱愛,也正是因為這份熱愛與共同的興趣,他還結識了王世襄等老前輩們。八十年代初,父親常去東直門北新橋的信託公司購置生活用品。比如家裡有一只用來盛餃子的大瓷盤子,是父親花了2塊人民幣在信託公司買的,被我和哥哥刷碗時不知磕碰了多少次。後來我入了門才知道那可是只康熙豆青釉的大盤。父親豪爽好客,常有熱愛收藏的朋友來家裡相聚,他也常帶著我到同好家中串門拜訪,聽著他們天南地北侃大山的內容,小小年紀的我是既好奇又歡喜,這就是我的童年。後來因為家裡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父親在八十年代末還在海王村開過一段時間的古董店,這是早期所謂的「清庫存」。所以古董這個行業於我並不陌生,甚至是備感親切的。

從清華附中畢業後,我順利考上了高中。但入學不久,我便作了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的決定:退學!此話一出,立即遭到母親強烈反對,她堅持要我一路讀到大學畢業。於是我與父親有了一次長談,現在已記不得當時具體說些什麼,大意是我想去讀「夜校」,這樣可以自主安排時間,發揮特長,但這不意味我要放棄學習和讀書。沒想到父親聽了我對未來的憧憬規劃竟真的同意了!由此,懵懂的我就這樣正式踏進了古董行的門。事實上,在這之後的二十年間,我真的做到了自主學習。2015年,經行業的老師推薦,我進入中央民族大學研究生院學習,並順利完成了民族考古專業的研究生課程。現在回想起當年,非常感激父親當時對我的支持與信任。而「活到老,學到老」一直作為我的座右銘,鞭策我學無止境。從1992年16歲入行,到1998年這六年期間,我幾乎跑遍了海外市場,先是日本、臺灣、香港,之後倫敦、巴黎和紐約。

2012年攜手華融信托舉辦瓷器賞鑒會
(左起呂成龍、閆健武)
2013年攜手華融信托、民生銀行舉辦
VIP客戶藝術賞鑒會
2013年攜手華融信托、民生銀行舉辦
VIP客戶藝術賞鑒會

CANS藝術新聞:古董行業最講究「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是什麼機緣或動力讓您一直堅持在這個行業? 不過這行已與80年代的琉璃廠等客人上門單純買賣古董的時代不同,現在的骨董商經營模式更靈活,與拍賣行有著更密切的關係,比如組織專場拍賣等等?

閆健武:在這個行業有名師指點固然重要,但是個人的悟性、勤奮、堅持則更為關鍵。以我個人感受而言,進入古董行業幾乎沒有「門檻」,這主要是指我一直從事的古代陶瓷的器物領域。最初接觸這個行業,是從元明清時期的瓷器入手的,後來逐漸上升到兩宋、隋唐、三國兩晉南北朝,研究生畢業後也開始研究新石器時代的陶器。好奇與疑問、或是一個新的門類更會激發我的興趣和熱情。我對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對於古代藝術的研究不侷限於某一個時期,不侷限於某一個門類。

2014和2016年,我與我的團隊開闢了兩個全新的拍賣專場:北京保利的【吉金——重要私人收藏明清銅爐】專場和中國嘉德(香港)的【應物希古——中國古代陶瓷】專場,這兩個專場均獲得了業內良好的口碑。特別是【吉金】專場,我們在對明清銅爐或「宣德爐」這個門類商業化運作的同時,也帶動了學術研究。2015年我們邁出了這一步,在天津博物館舉辦【吉金——明清銅爐特展】。這場大型銅爐專題展覽以學術、科學的分類方法進行梳理,展示三百多件珍貴展品,呈現明清兩代銅爐發展的完整風貌。各地學者、藏家紛紛踏至,甚至還有美國的學者慕名而來,自此掀起了新一波的明清銅爐研究熱潮。

中國嘉德香港2019秋拍LOT 169
「應物希古」隋/唐白釉蓮台坐獅,成交價2142.5萬港元
北京保利2021春LOT5210
金代 鈞窯天藍釉紫斑小碗,成交價1437.5萬人民幣

CANS藝術新聞:您不止運作了古董拍賣專場和展覽,也翻譯國外出版的骨董學術著作,以一個行家的身份來講,這甚至稱不上是生意。但您為什麼想做這些呢?

閆健武:我記得當年是在蘇富比倫敦的辦公室裡看到索姆 • 詹寧斯(Soame Jenyns 1904 -1976)所著的《中國清代瓷器》與《中國明代陶瓷》這兩本書的。詹寧斯畢業於劍橋大學,是東方陶瓷研究專家,他於1931年進入大英博物館工作,主要從事東方文物的研究工作。這兩本書是詹寧斯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出版的著作,書中刊出的並非大英博物館藏品,而是私人收藏品,這些收藏之後多被捐贈入各大博物館收藏,也有部分在市場上流通。這兩本書至今仍被歐美的業內人士作為重要工具書參考翻閱。相對於中國的大量陶瓷著作,外國學者對於中國陶瓷的系統研究是什麼樣的呢?當我看到這兩本原著時,我想,即使這是幾十年前的研究成果,同樣值得今天我們借鑒與學習。在翻譯的過程中,我發現作者不僅輸出對器物的觀點,還對前人的鑒定作出了指正,並比較詳盡的記錄了兩封傳教士有關康熙時期景德鎮陶瓷生產情況的書信,非常有文獻價值。最終,歷時七年,這兩本書的翻譯與出版才得以完成。或許你會說這真是費力不討好呀!但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情懷吧!我覺得以自身的經驗,挑選西方經典的學術著作翻譯出版也是我們行業人士份內的事。當我們對中國傳統文化不斷積澱學習後,想為這塊領域做點貢獻或力所能及的事是再自然不過的了!經歷近代的百年滄桑後,如今的中國藝術品行業重現榮光,在國家以「文化強國」、「文化自信」為立足點的前提下,我們除了藝術品商業範圍內的交易與買賣,還可以做很多事情。接下來我們還將有一本西方重要專著翻譯出版,大家可以拭目以待。除此,我們還有一些與器物相關的策展項目,如2019 年在廣西陽朔所舉辦的【中國古代飲酒文化暨歷代酒器具與珍釀茅台酒特展】。此次展覽雖然規模不大,但主題很有趣,展品的品質都很高,展場陳列形式新穎。從展品借展到展陳設計,再到展覽圖錄的編撰出版,都是我們團隊精心策劃並且鉅細地執行完成的。

2015年在天津博物館舉辦【吉金——明清銅爐特展】

CANS藝術新聞:您 1992 年入行,2005 年建立藝術品公司,作為中國內地文物市場第一批法人制文物公司,實現了「個體工商戶」向「公司制法人」的 轉變。緊接著又於 2007 年率先進入藝術品金融領域,從事理財顧問和小型私募基金業務,並於 2011 年成立投資公司。在做出這些突破性的決定之前,您做了哪些思考?並經歷了那些轉變與突破,您心態上有什麼變化?

閆健武:轉變,其實我認為更多的是順勢而為吧!2003年非典後,我成立了「翰一堂」,這是一家瓷器鑒定公司,辦公地點設在了北京古玩城。那時北京古玩城的吳啟榮先生常來聊天,他常談起臺灣古董店在營業管理上的優勢與經驗,於是2006年我們一拍即合,共同成立了「正莊文物」。在政策的支持下,「正莊文物」獲準成為國內第一批有文物經營資質的法人公司。為什麼這是開創性的呢?此前國家不批準個人的文物經營執照,脫離開古玩城集體執照下的文物交易被視作違法違規。這一政策性變化後,法人制文物公司可以在古玩城以外進行交易,這也為後來我做藝術品基金埋下了伏筆。隨後,「正莊文物」還向工商局申請了文物市場執照,這才有了北京古玩城B座、「正莊古玩城」等等。

突破,則是我希望藝術品在金融領域也有所可能。2008年,雷曼兄弟破產引發全球金融海嘯,熱錢湧動波及中國藝術品市場,當時有信託公司找到我,訴求成立藝術品理財專案。2011年,我與華融信託合作,成立了一隻藝術品基金,項目總規模達1.2億人民幣,發售當天,不足半天時間即被搶售一空。成立藝術品基金這件事不單對我個人影響極大,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標誌著中國藝術品行業衝破了傳統經營模式的壁壘,這是一次「摸著石頭過河」的嘗試。2015年基金平穩落地,我也才算是長噓出一口氣。今年北京保利春拍一件〈金代 鈞窯紅斑小碗〉就曾是我們基金的藏品,最終的成交價的溢價率達到了160%。另外,我們現在還有一個與保利文化合作的投資管理型基金仍在運行中,它也是在此前基金的經驗基礎上調整成立的,我們只做少量的投資,以輸出專業為主,也就是做投資顧問。自藝術品行業井噴時代開始,不知有多少個藝術基金因缺乏專業知識及運作已然做了炮灰。時至今日,最成功的藝術基金仍是那個大家公認的、也是教科書級別的「英國鐵路養老基金」,它當時是以對沖通貨膨脹為目的而設立的。我並不認為自己運作的藝術品基金完全成功,但參與藝術品基金的這十年對我的觀念影響巨大,那些當年「入門」沒遇到過的門檻,在我「出門」這十年間卻一一經歷。在傳統行業裡尋求新發展時的每分每秒我都歷歷在目。「固舊迎新」不只有勇氣,更要有能力。

2019年11月在廣西陽朔舉辦的
【中國古代飲酒文化—暨歷代酒器具與珍釀茅台酒特展】

CANS藝術新聞:從古董商到投資顧問,您要如何轉變思路,又要如何選擇作為理財投資的藝術品,骨董藝術品的單一性、獨特性作為投資金融產品,在基金運作時限內保證其回報應該是比較艱難與難以預測的吧?

閆健武:首先「保證回報」只能是盡力而為,誰都有失誤的時候。我個人的經驗是,收藏不能主觀,無論是對行業,還是對藏品。對於藏品而言,最基礎的要做到認清年代、看清品相、懂得品級。其次是心態,在當下這個泡沫退去、資訊透明的時代,不再允許快速變現的操作,「放長線釣大魚」還需要眼力和耐心。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在這之後的數年,即使蘇富比、佳士得這樣的國際拍賣巨頭,他們的拍賣圖錄也非常薄,標的數量大幅壓縮。想必老行家或是資深從業者,對那幾年都記憶猶新。1999年香港蘇富比春拍,〈明成化 鬥彩雞缸杯〉以2917萬港元成交;〈清雍正 琺瑯彩月季綠竹紋杯〉1900萬港元成交,這些明星重器的出現,是提振整個拍賣市場的保證。但放眼2011年之後,即使有個別重器天價成交,也未必有救市效應,重器或多或少存在著獨立行情,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現在的買家成熟且眼光精準,而拍場明星只有那幾件,跑龍套的永遠都是在陪跑。

2017年閆健武受邀赴溫哥華保利藝術博物館舉辦銅爐講座
2017年閆健武受邀赴溫哥華保利藝術博物館舉辦銅爐講座

CANS藝術新聞:從業30年的時間裡,哪些人對您影響深遠,又有哪些事令您至今難忘?

閆健武:對我影響最大的人,當然是我的父親。回想到當年那次與他長談,言猶在耳。面對一個執意要退學進古董行的我,他耐心聽完我的話,而且沒有反駁,只是對我提出了要求:「不要讓自己沾染一些行業裡不好的習氣,保持心智年輕,並要自律。」後來我與父親聊起這段事,他笑著說早就忘記了。也許是父親同樣在16歲就做了學徒,早早就行走江湖,他與我有共情;也許是父親常帶我出門,見我對古董有悟性。總之,是因為他當年的信任、支持與決定,才有了現在的我。

另外一位就是大家都熟悉的王剛老師了!他只比我父親大一天,但在收藏領域,我倆是亦師亦友的忘年之交,同時,王剛老師也是我非常尊重的長輩。與王老師相識,大概在2005年,開古玩店的我,遇到逛古玩店的王剛老師,我穿著中式的對襟夾以祅閒散人一般坐在桌後喝茶,與他聊著我店裡的那只〈金代 磁州窯虎枕〉。於我而言,面前的王剛老師不是什麼著名演員,就是一位初次見面的客人。至今他還念念不忘那日我坐店經營的場景,而那只虎枕也還安睡在他家。後來,我倆的關係越來越熟絡,從一起看拍賣、逛展覽,到無事尋個飯館鑽進去喝羊湯、品小酒。他常說我有股子勁兒,這個勁兒可能是老北京人的傲勁兒、禮貌勁兒、認真勁兒……。他有一句話我始終記在心裡:「事不關己我不問,事不關你我不說。」

閆健武策劃翻譯再版的詹寧斯《中國明代陶瓷》和《中國清代陶瓷》

CANS藝術新聞:如果說投資依靠專業,那麼愛好,就是一個奇妙的旅程。在眾多的藝術品門類中,您最熱愛的是哪一種?能和我們分享其中緣由和收藏中有趣的事兒嗎?

閆健武:如果按入行三十年計算,前二十年,我主要沈浸在宋元明清瓷器這個門類裡,這也是我的專長所在。也是因為有我的團隊,即使每年春秋兩次在嘉德香港籌備「應物希古」專場拍賣緊張的情況下,明清瓷器也不會牽扯我太多的精力。後面的十年則是處於「遊走狀態」,在多個門類上都有所觸及。從瓷器領域中掌握了學習方法後,觸類旁通,新的門類也能達到專業高度。所以從「最愛」轉變成「都愛」。特別是在完成了民族考古專業的研究生課程之後,追溯史前時期的歷史文化成為我下一個目標。說到此,那就分享個具體的事吧!近兩年,除了在國家博物館做志願講解外,我還報考了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的志願講解。特別是今年,當清華藝博舉辦【萬物畢照——中國古代銅鏡專題展】消息一出時,我便下定決心「是時候拿下這個門類了」。這是一個展品總數量近五百的大型古代銅鏡專題展,有很多來自博物館和考古研究所的重要展品。這種大規模的特展好處是,觀者可以在相對集中的時間和空間裡全面的瞭解這一門類。所以這次為期三個月的銅鏡展,對我而言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學習銅鏡這個新門類的機會。展前一個月,我認真地進行資料整理和背稿,這樣充分的準備讓我這個觸類旁通型的銅鏡白丁,順利完成了為期三個月的現場講解。而且,這次銅鏡展期正好與北京、上海的2021年春拍季重合,在預展現場有很好的上手機會,這種在實踐中收穫知識的成就和喜悅不言而喻。

2020年8月9日在嘉德藝術中心舉辦【中國明代陶瓷】和【中國清代陶瓷】新書發布會
(左起于大明、郭彤、閆健武、王剛、劉暘)

CANS藝術新聞:我們看到,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從九十年代始至今,始終呈上升的趨勢;二級市場的繁榮,加劇一級市場的衰微,這是否是必然的結果? 作為今天的中國大陸古董行家們,要如何順應市場的更叠?

閆健武:中國藝術品市場目前所呈現的趨勢,在西方已經是歷史了!也就是說,西方幾十年前已走過了我們今天正在走的路。倫敦的肯辛頓教堂街(kengsington church Street) 和邦德街(Bond Street) 、紐約的曼哈頓以及香港荷里活道都是歷史得見證。2003至2006年,中國藝術品市場迎來了改革開放後第一波高峰,進場的人多,器物的價格也普遍迎來五至十倍的增長。當2011年上半年再度跨過峰值後,泡沫退去後的瘋漲導致中國內地古玩市場漸呈衰微之勢,沒有來源著錄的高端藝術品,難於私下成交。不過,歐美地區在經歷了衰退期之後,沈澱下為數不多的世界級的古董店、大行家。我想中國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沈澱才可能出現行業個中翹楚。採訪接近尾聲,閆健武說:「在藝術品行業這條路上,永遠要有多條腿走路,沒有永遠的常青樹,要保持終身學習。」在他三十年的藝術品之旅中,從「起範兒」的古董商,到不惑之年的大學研究生,亦或成為投資顧問,再到博物館志願講解員,他都能在每個領域中迅速進入角色且遊刃有餘。但他也一直站在古董業者的原點不斷向外發散式的學習,將自己的邊界不斷擴大。從閆健武的經歷,我們看到了打開當今中國古董業者生涯的正確方式。莊子說「吾生有涯而學無涯」,正應了那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北京保利2016春拍LOT 7330
「吉金」—王世襄舊藏大鬲爐,成交價943萬人民幣